她脚步顿住了。
虞娇回头看了眼那个被挡的严严实实的洞口，思索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指尖挑开繁复的枝叶，寒气扑面而来，她被冻的瑟缩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前方的湖中心。
寒气氤氲的洞穴深处，玄墨背对着她跪在地上。
朦胧的光从洞顶的裂隙洒落，照亮了他剧烈颤抖的背影。
青鳞覆盖的蛇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鳞片剥落处露出鲜红的血肉，又在冰雾中迅速重塑成人类的双腿。
虞娇捂住嘴，防止自己惊呼出声。
她看到玄墨弓着身子，指甲深深抠进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些新生的皮肤薄得像蝉翼，隐约可见底下青色的血管。
他艰难的向岸边走去，然后倒在了岩石上。
虞娇没想那么多，立刻冲了过去想要将他扶起来，离得近了，这才看清他的脸，那双总是冷冽的竖瞳已经变成深褐色的圆瞳，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怎么……”她一时失语，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新生的双腿上。
那双腿修长匀称，只是膝盖以下还残留着些许未褪尽的鳞片，像精心设计的纹身。
虞娇还没搞懂什么情况，玄墨突然摁住了她的手，呢喃着问：“还丑吗？”
“……啊？”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回，“不、不丑。”
玄墨忽然俯身抱住她，这个动作太过突然，虞娇险些向后跌倒，他将脸埋在她肩头，滚烫的呼吸拂过她颈侧。
“那你……别躲我了行不行。”
“我……”说起这个，虞娇也觉得尴尬，“不好意思，我当时不是故意要躲的，只是被吓了一跳。”
“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照顾小红。”
她表情诚恳，语气也诚恳。
“其实，我也要道个歉，”玄墨说，“蛇尾的感知很迟钝，只有尾尖比较敏感，那天我是真的没注意到。”
两人在这里互相极其客气的道歉，听起来客套又疏离，但偏偏的，他们又抱在一起。
很诡异的画面，可虞娇并不想松开他，因为这洞穴里实在是太冷了，寒气四处飘荡，所以衬的玄墨身上无比炽热。
但其实，他是疼的。
虞娇的耳边是他有些重的呼吸声，玄墨将她越抱越紧，强烈的痛感刺激着他不断的想变回去，腿上的鳞片正在若隐若现，身体在本能地想要回到更舒适的形态。
但他始终在忍着。
虞娇还处在茫然中，但她总感觉玄墨貌似很难受的样子，于是提议：“那个……我们要不要出去啊，我看你状态不太对。”
“不要。”
他现在全靠着周围的寒气和怀中人的气息才能忍住，虽然恶劣，但他想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起码这个时候，虞娇没有生理性的厌恶，玄墨是以“人”的姿态和她共处的。
他闭着眼，不说话也没有反应，浑身绷的像是火山上的石头，虞娇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玄墨似乎是感觉到了，眼睛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然后向她的掌心埋了过去。
虞娇的手一抖，大拇指的指腹蹭过他的薄唇，紧接着他突然张嘴，把她的指尖含了进去。
她指尖一颤，感受到他温热的舌尖不经意擦过指腹，原本惨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绯色，让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人色的脸上又浮现了几分妖气。
虞娇看的有些出神，一时之间忘了挣扎，任由着他把自己的指腹舔了个遍。
直到玄墨的齿关轻轻合拢，在她指尖留下个不轻不重的咬痕，她“嘶”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把手指抽出，还没等她说话，玄墨就极有眼力见的道了歉：“对不起。”
他忽然松开了手臂，说：“你先出去吧。”
虞娇欲言又止，问：“需要我帮你找巫医吗？”
玄墨摇摇头。
于是她起身，走到了外面。
已经出太阳了，这片丛林只有春夏没有秋冬，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个干净。
不到半分钟，玄墨也从里面滑了出来。
双腿不见，他的下半身又变成了蛇尾，眼睛也变成了蛇瞳，又回到了之前那个冷血不近人情的模样。
他说：“走吧。”
说罢也不等她回应，率先一步领在了最前方。
他这样子让虞娇摸不着头脑，甚至都怀疑刚才是不是做梦了。
她跟在后面，两人一起回了部落，然后又默不作声的分别。
大部分的人都还没醒，虞娇回房的时候裴游还处在熟睡中，他抱着一大坨被子，把怀中的东西当成了她。
小红也是，不过它闻到了虞娇的气味，睁开眼睛兴致勃勃的朝她扑了过去。
虞娇接住它，朝着它比了个“嘘”的手势，带它去了外面。
她和小红在外面待着，直到江烬从房间里出来，坐在了她的对面。
“娇娇，我想起来一件事。”
这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她愣了下，问：“什么事？”
“那蛇人，我之前见过他，”江烬说，“只不过那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虞娇没理解：“我知道啊，他们这些兽人不都是正常玩家变成的吗？”
江烬说：“可他明显的不太一样。”
兽人玩家他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但玄墨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怪，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很怪。
“总之，我觉得还是不要在这里久留为好。”
江烬倒不是怕自己出事，他和裴游两个人怎么样都行，但她不可以。
虞娇一想起来早上洞穴内发生的事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在这里，他们仨才是异类。
来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看小红，既然它一切安好，那就没什么再留下来的必要。
虞娇的打算是让小红在这里养的差不多以后再把它给送回东部去，从哪里来的再回到哪，算是有始有终。
她抱着小红找到巫医时，老人正在晾晒草药，听闻他们要离开，巫医的脸上露出些许诧异：“这么急？”
“不多打扰了，”虞娇轻抚着小红的毛发，随便找了个理由，“等下次我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