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空中浓重的黑雾褪去,明月重新出现在视野中,吃瓜人群走的走散的散,这场看起来声势浩大的闹剧在虞娇简单的两个字下落下了帷幕。
半个小时之后,虞娇在某个街道的店门口买了三个冰激凌,然后坐到长椅的中间,左边给一个右边给一个。
两个人都乖乖的接过,不吭声。
裴游挺委屈:“娇娇你好过分的,明明我马上就赢了……”
江烬轻呵一声:“你就这么有自信?”
“那不然呢?就你这体格子还不够给我的龙塞牙缝的。”
两人一边吃一边对呛,虞娇也没管,慢条斯理地舔着冰淇淋,感受着凉丝丝的甜意在舌尖化开。
骂吧,打嘴炮总比真动手强。
然而吃着吃着,她突然感觉肩上一重,偏头看去,裴游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娇娇,我知道甲级还有很多好玩儿的地方,你要去吗?”
“我……”
她还没说话,江烬就拽住了她另一边的手:“娇娇,我后天就要离开了,我们难得重逢,一定要加一个电灯泡吗?”
裴游反驳:“明明你才是电灯泡好不好?不然刚才在房间,娇娇早就把我给办了。”
虞娇:“……”
你这……
江烬冷呵:“那不是说明你自己不行,没有能力留住人,还气急败坏搞偷袭,难怪娇娇看不上你。”
“你……!”
“好好好,都别吵了,”虞娇赶紧打断了二人的对呛,“这样吧,你们两个都和我走,我知道有一个地方。”
裴游一愣,问:“哪啊?”
……
东部丛林,某处寒潭内。
寒气在水面氤氲,寒气在水面氤氲成一片白雾,月光透过交错的枝叶,在潭面洒下细碎的银辉。
玄墨半身浸在冰冷的潭水中,暗青色的蛇尾在水中若隐若现,鳞片折射出幽微的光。
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滑落,没入荡漾的水波。
他仰着头,闭目靠在潭边的岩石上,湿漉的黑发贴在颈侧,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凛冽。
突然,玄墨耳尖微动,倏地睁开双眼,竖瞳在夜色中明亮如宝珠,他抬手,将掌心内一颗同样泛着寒气的冰珠吞入口中。
紧接着,竖瞳极速收缩,他的身体开始发生不可名状的变化。
那枚冰珠在他体内化作无数细小的冰刃,沿着经脉疯狂游走,所过之处,筋骨重塑,血肉剥离又重组。
蛇尾处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鳞片剥落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蛇尾消失,连带着他整个人瞬间下坠,几乎是跌坐在了水里。
玄墨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喘息,看上去极其痛苦。
他闭了闭眼,再次仰头时,竖瞳变成了人的眼眸,里面盈满生理性的泪水,眼尾泛红,连呼吸都在颤抖,却让他整个人的“兽”气都减去了不少。
他一点点的,极其缓慢的向岸边挪去,慢到像是有人在水底拖着他的下半身,短短几米的距离却被他走出了跋山涉水的艰难。
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新生双腿的每一寸神经,尚未完全适应行走的骨骼发出细微的颤鸣。
水波在他周身荡开迟缓的涟漪,映出他因竭力隐忍而紧绷的下颌线条。
月光下,他新生的双腿苍白无力,还带着未完全适应人形的脆弱感。
脚踝处残留着几片未褪尽的青色鳞片,在皮肤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他尝试站立,却因剧痛和不适一个踉跄,膝盖重重磕在潭边的岩石上,瞬间渗出殷红。
玄墨伏在岸边,肩胛骨随着压抑的喘息剧烈起伏,他感受着这具陌生躯体带来的无尽痛楚,直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
是巫医,她将玄墨的身子扶正,又看向他那双腿,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既非普通兽人,成人之事哪有那么容易。”
玄墨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说来也是戏剧,他在早年还是正常玩家的时候为了生存接悬赏来东部森林追杀另一个玩家,因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很快的便在这庞大的森林里迷了路。
再然后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抓野味饥,饿得很了什么都能吃,于是在某天河底里捞到的一条小蛇便被他给炖汤喝了。
后来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蛇,这是一条刚刚破壳而出的妖龙——云璃蛟。
那碗汤下肚不过半日,玄墨便觉浑身血液如沸,筋骨寸寸断裂又重组。
皮肤下钻出青鳞,双腿化作蛇尾,意识在剧痛中浮沉时,等他再醒来,已成了这半人半蛇的异类。
和小红一样,某种程度上他也成为了纯血的“妖”,但又因为那一点不纯,让他根本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外形。
除非,他进化成真正的蛟龙。
可这么多年过去,玄墨用尽了手段力气,如今的进度也不过十分之一。
若真心接受到还好,但他明显的不太愿意,心里始终埋着一根刺。
哪怕部落里这么多半人半兽的玩家,也没人愿意放弃双腿。
而这根刺,又因为前些阵子的某件事情愈发的往他肉里扎,既涩又痛。
巫医指尖凝着翠绿光华,轻抚过他膝上伤口:“强逆血脉化形,如同抽筋剥鳞,你每维持人形一日,便要承受钻心之痛。”
“变回去吧。”
片刻后,玄墨垂眸看着水中倒影。
那张脸依稀还是从前模样,可眼底竖瞳与颈侧暗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早已非人。
他喃喃道:“这副样子……又有谁会喜欢呢?”
巫医没听清:“什么?”
“没事,”玄墨说,“那只狐狸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挺好的,能吃能喝,也长胖了不少,”巫医笑了笑,“等那丫头下次来,看到它这样应该也就放心了。”
话落。
一阵哨声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悠悠的传到了二人的耳边。
巫医还没反应过来,重新变成蛇人的玄墨就直起身子,不咸不淡的笑了声:“说什么来什么,你把那狐狸叫来吧。”
“和它说,它的主人来看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