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精准地穿过校长的眉心，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细小的红点。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难以置信中，身体晃了晃，随即沉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空枪滑落一旁，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怀景微微瞪大眼，他扭过头看去，虞娇正站在门口，手上的枪口还在冒着硝烟，她的手很稳，几乎没有颤抖。
就在校长倒下的瞬间，整栋建筑开始剧烈震动。
窗外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下来，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校园，红色的警示灯在走廊里疯狂闪烁。
耳边传来各种各样喧闹的动静，唯有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喧嚣中无声的对峙。
陈怀景先动了，他想要走上前，可很快又被虞娇调转的枪口止住。
他无奈的扯了下嘴角：“你觉得我会伤害你？”
“不，但是以防万一，”虞娇说，“陈主任，这是你告诉我的。”
——想要通关，必须全员存活。
陈怀景的确不会害她，但是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自己和他一起在这里留下来。
虞娇利用他到现在，要是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前功尽弃，那就得不偿失了。
陈怀景盯着她看了几秒，过后突然笑了，他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一把扯开。
天空中，巨大的阴影缓缓降临。那不是飞船，而是某种活着的、难以名状的庞然大物。
它的轮廓在扭曲的光线中不断变化，仿佛由纯粹的黑暗与星辰碎片组成，投下的阴影覆盖了整个校园，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古老尘埃的气息。
学校里瞬间陷入一片末日般的恐慌。
“来看看，”陈怀景说，“余老师，或许我之前过分的强调玩家之间的关系，但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空中的庞然大物突然分裂出无数漆黑的触须，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这些触须接触到地面后迅速变形，化作各种难以名状的恐怖生物，它们发出刺耳的嘶鸣，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所见的一切。
一个逃跑的学生被触须缠住，瞬间被拖入黑暗。
教室的窗户被撞碎，扭曲的生物蜂拥而入。
鲜血和尖叫声在蔓延。
虞娇站在他身边，她看着底下的惨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陈主任，我们再来打个赌吧。”
陈怀景问：“什么？”
话落，只听一声极其响亮的引擎声从外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尖叫与混乱。
操场中央的地面猛然炸裂，一台黑红色的巨型机甲巍然屹立，它高达二十余米，棱角分明的装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是一只金属堆砌而成的巨龙。
烛阴右臂高高举起，掌心向前猛地一握。
前方百米范围内的空间突然扭曲，数十只正在扑击的怪物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在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中爆裂成漫天血雾。
不等其他怪物反应，它的左臂再次横扫，掌心凝聚出深邃的黑暗。
一个微型黑洞在怪物最密集处生成，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扭曲的触须、碎裂的水泥块、甚至光线都被撕扯进那片绝对黑暗。
就在这片静止的领域中，金色流光突入战场，女武神与徐瑶完全融合，长枪舞出漫天金芒。
不止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空中的压抑顿时被各种特效撕碎。
“如果我……”虞娇顿了顿，话头一转，“如果我们成功的活下来了，我就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
……
世界还是毁灭了。
三十个人，防得住这一小片地方，但外面那广阔的天地，又该怎么防呢。
三年过去，视野所及之处基本上都已成为了坍塌的废墟，基本上就没有能下脚的地方，虞娇成功的崴了脚，然后被身旁的人给扶住了身子。
“谢谢啊。”
陈怀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阵微风拂来，轻轻卷起虞娇额前的碎发。
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缕金光刺破沉沉夜幕，那是三年来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朝阳正缓缓升起，温暖的光芒如同利剑般驱散黑暗，将天空染成绚烂的金红色。
虞娇给他指：“看。”
在朝阳的照耀下，他们清晰地看到曾经被黑暗笼罩的大地上，星星点点的绿意正顽强地破土而出。
更远处，依稀可见燃起的袅袅炊烟。
毁灭不假，可希望却又正好诞生于毁灭之上。
几十个人站在远处，背对着光朝她挥手，奔她而来：“余老师——！”
虞娇也抬手回应，然后她对陈怀景说：“陈主任，那我就先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站定，回头。
初升的朝阳恰好在这一刻跃出地平线，万丈金光如水银泻地，将虞娇整个人笼罩在温暖的光晕中。
她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扬，染上了晨曦的金边，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她望着站在阴影处的陈怀景，唇角缓缓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
“陈怀景。”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清澈如初融的雪水，“我叫虞娇。”
这个名字在晨光中轻轻落下，带着从未曾言说过的坦诚，也带着告别与新生。
陈怀景站在原地，镜片后的眼眸深深凝视着光晕中的她。
半晌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像是终于认输，又像是如释重负。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挽留。
陈怀景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转过身，步履从容地，一步步走进了身后尚未完全褪去的阴影之中，身影逐渐与残存的黑暗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
虞娇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停留了片刻，随即毅然转身，面向朝阳，面向那些奔跑而来的身影。
她本来想把自己玩家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燕春朝给抱了个满怀。
“余老师，”他话里都带着颤音，“其实，我们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虞娇：“我其实……”
沈砚苦笑：“等下我们就要离开了。”
“我……”
“余鱼，”燕春朝在她耳边带着泣音呢喃，“我爱你。”
“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虞娇：“……”
能不能让她说句话啊。
【“降世”副本即将结束。】
遭了。
虞娇挣脱开他的怀抱，赶忙道：“各位，其实我……！”
下一秒，眼前一黑。
【玩家虞娇，恭喜你成功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