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窈躺在大床上翻来复去地睡不着。
从前一张大床三个人睡,她嫌挤又嫌热,夜里哼哼唧唧地让李聿离远点。
李聿每次被推开,又会黏糊糊地粘贴来,顾狗蛋也是一样,无论晚上在哪睡着的,第二天一定会滚到她怀里。
如今却只剩下顾窈一个人了,屋子里点再多的炭都觉得冷得慌。
知遥端着烛台过来,将帘子掀开一角,“王妃睡不着吗?”
顾窈摇摇头,“没有,就是觉得这屋里太安静了。”
知遥将帘子挂好,拿了蒲团坐在她脚边,“王妃给我们念话本子听吧,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您常常念给我们听的。”
青云也拿了蒲团坐过来,“是啊是啊,自从您走了,我们就再也没听过那么有趣的话本子了,早知道您当初要教我们写字,我就不偷懒了,连个话本子也看不明白,急得抓心挠肝的。”
顾窈忍不住笑,接过她手里的话本子,低声念了起来,“那玉面郎君对挑水的小妇人一见钟情,得知她丈夫早早死了,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门突然发出‘吱呀——’的响声,顾窈吓得立刻将话本子塞到枕头底下。
就见长生关上门,探头探脑地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壶热茶,“主子,奴也想听,行吗?”
顾窈长舒一口气,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知遥给她递上蒲团,青云拿来两条毯子盖在他和知遥腿上。
小长生立刻给三个人一人到了一碗热茶,“谢谢王妃,谢谢两位姐姐。”
顾窈摆摆手,示意他安静,继续讲了起来,“一日,他趁着小寡妇上山,偷偷跟了上去,见小寡妇被两个糙汉拦住,他便挺身而出”
她越讲越传神,三个人听得眼睛都直了,直到讲到那玉面郎君夜半溜进了小寡妇的房间,戛然而止。
小长生一脸生无可恋,“主子,这正是关键时刻,怎么不讲了?”
顾窈将话本子放在床头,十分认真地表示她困了,必须马上睡觉。
青云忍不住去摇她的骼膊,“别睡嘛,讲完这段再睡。”
顾窈任凭她摇晃,就是坏心眼的不开口。
知遥忙拦住她,低声道:“王妃今日累了,你就别闹了,快下去吧。”
青云:“啊啊啊不行,不讲完今晚我会失眠的!”
顾窈立刻闭眼假寐,知遥拿她没办法,只好将青云和长生推了出去,自己留下守夜。
顾窈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一想到今晚会有三个人失眠,她终于能安心睡着了。
第二日清晨,三个人都盯着个硕大的黑眼圈来找顾窈,表示要痛定思痛,认真学习写字。
顾窈十分欣慰地点头,开启了王府扫盲计划。
用了早膳,顾窈便起身去给江老夫人请安,昨夜江家来了亲戚,因为天色将晚,她又穿着官服,便没有去拜见,刻意今日一早带了厚礼来拜见,也算全了江老夫人的面子。
孙妈妈来迎她,一脸歉意,“姑娘,当真是不巧了,老夫人带着小世子还有几位亲戚要去寺庙烧香,这会子怕是已经要上马车了。”
顾窈知道这是推辞,多半是不想见她,她也不会自讨没趣,“既如此,请妈妈一定要将这些礼物帮我带到,没能给长辈们请安,我实在心里过意不去,若是这些也不收,以后便没脸来婆母的院子了。”
孙妈妈满脸堆笑,立刻吩咐人将东西都送进老夫人的库房,“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顾窈又单独将她那一份留下,便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心疼,决定从李聿的私库里选些好东西,赔偿她今日的损失,母债子偿。
这才稍稍痛快了些,进宫去处理公务了。
她这里刚走,老夫人便从房间出来,对孙妈妈道:“开中门,迎贵客。”
孙妈妈不敢耽搁,立刻去门口恭候,不多时,几个留着小胡子的老头走了进来。
前厅坐满了人,老夫人在右主座,左主座空着,几个小老头依据各自的地位做成一排。
老夫人叫人奉了茶,才施施然道:“今日请族长和各位耆老过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大家商量。”
她叫人从帘子后面将小狗蛋抱了出来,“这是我们这一支唯一的继人,李家的长子嫡孙,乖宝,快去,给族长和各位耆老磕头。”
顾狗蛋乖乖跪在毯子上,对着老夫人磕了个头。
老夫人见他规矩学得这样好,脸上的得意之色根本掩不住。
待顾狗蛋起身,她这才开口:“我是想请各位耆老做个见证,今日便要让这孩子计入我们李家的族谱,让大家都知道,他是我们李家的血脉。”
江族长起身,温声道:“这是好事,不过嘛,王爷现在不在京中,是否要等他回来再”
老夫人轻咳一声打断他,“衡儿此去恐怕要一年半载,这孩子一日日大了,总不好一直不认祖归宗,这是衡儿唯一的血脉,就是他在这里,也只会乐见其成。”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族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叫人去拿族谱。
厚重的竹简上,记载着历代李家的血脉传承。
江族长摊开竹简,拿起篆刀,刚要刻字,便被老夫人拦下。
她起身,对着屋内众人道:“我与顾氏商量了,她毕竟是继室,这个孩子,理应记在先王妃馀氏名下。”
江族长抬起头,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