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鸡血的后果就是,顾窈一晚上都没睡着。
李聿也不知道自己跟着激动个什么劲儿,反正她没睡,他就也一起瞪着两只大眼睛听着,试图也为天下女子的处境出一份力。
天亮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顶着乌青的眼框坐在餐桌上。
吴莹抱着栗宝儿有些局促,颇为愧疚地看着两人,以为是自己的事情太过棘手,才让这夫妻两个都没睡好觉。
顾窈瞧出她的不自在,便上前接过栗宝儿,温声道:“我们栗宝儿早膳爱吃什么呀?姨母让人做了糖包,栗宝尝尝爱不爱吃?”
栗宝双手接过糖包,怯生生地道谢:“谢谢姨母,栗宝儿爱吃~”
顾窈刚要夸她乖巧,顾狗蛋突然在桌子扭了扭屁股,撅着嘴说:“我也要吃这个!”
“啊?你不是不爱吃糖包吗?”顾窈有些懵,还是递给他一个。
顾狗蛋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糖包,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用自己的桃木剑指着栗宝儿,“下来!”
李聿脸色微沉,刚要开口训斥,顾窈一个眼神扫过去,又忍住了。
顾窈伸手,将顾狗蛋抱坐在另一只腿上,哄道:“我们狗蛋才是娘亲的最爱,栗宝儿姐姐是她娘亲的最爱,你不用跟她抢。”
顾狗蛋撅着的小嘴这才放下来,踩在凳子上又给栗宝儿拿了一个豆沙包,“这个更甜。”
栗宝儿接过豆沙包,咬了一口,奶声奶气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更甜~”
顾狗蛋喝了一碗粥,又跑到栗宝儿面前,假装不看她,自言自语道:“后院有条彩色的鱼。”
小栗宝儿从顾窈腿上跳下来,“鱼哪有彩色的?骗人!”
顾狗蛋急了,“谁骗人,我带你去看!”
栗宝儿眼前一亮,看看吴莹,又看看顾窈。
顾狗蛋也一个劲儿地盯着顾窈看。
顾窈叫来知遥和青云,“你们两个盯着世子和小姐,远远地看着就是,不要离池子太近了。”
知遥和青云应下,一人抱着一个小团子退下了。
原本有些沉重的氛围也因为两个孩子轻松不少,顾窈给吴莹夹了个煎饺,“昨晚睡得还好吗?”
吴莹点点头,有些食不下咽。
李聿开口:“早上下人来报过,江家那边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情况江浔应该没什么大事。”
吴莹的笑容有些苦,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害怕,“多,多谢王爷。”
李聿点点头,没接话,顾窈又问道:“这件事你预备怎么办?”
吴莹的脑袋仍旧是一团乱麻,她呆呆道:“我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和那个畜生同归于尽的,来求大人帮忙,也只不过是放心不下我的小栗宝儿可如今那个畜生没死,我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顾窈看着自己手里那碗冒着热气的牛乳茶,轻声道:“昨夜就出了事,江家却没有任何动静,便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若是你现在帮江浔求了官复原职的机会,带着孩子回去,未必不能挽回。”
她点到即止,只等吴莹的一个答案。
顾窈很清楚,吴莹现在身在泥潭中,她可以在岸上拉她一把,却不能跳下泥潭去救她,否则也只会跟着她一起陷入泥淖。
没有人能救她,除非她自己想爬上来。
吴莹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想的,她几次遭遇丈夫折磨,婆母都会在事后暗示她,江浔是因为官场失意,才会性情大变,只要他能够重回太医院,她的日子就能好过。
所以那日,吴莹才会抱着赌一把的念头,找到了顾窈。
可顾窈那日的一番话,再加之后来发生的一切,真真切切地点醒了他。
江浔是不会变的,他不是因为官场失意才变成了畜生,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畜生,才会在婚后暴露得彻底。
吴莹提起裙摆,重重跪在她脚边,“我可以忍,可是我的栗宝儿不能跟着我受苦,那日我看得明白,他和他娘心里是没有这个女儿的,栗宝儿若是回了江家,能不能养住都很难说”
她咬牙,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求求大人帮帮我,只要能让我跟栗宝儿离开江家,我今生来世都为大人当牛做马,以报大人深恩!”
顾窈将她从地面拉起来,“你真的想好了吗?”
吴莹重重点头,“我是宁肯带着女儿去死,也绝对不会回江家了!”
顾窈握住她的手,“好,我帮你,不但要他付出代价,还要堂堂正正与他和离,堂堂正正抚养栗宝儿。”
吴莹含着泪,眼睛瞪得溜圆,“这这怎么可能?”
她原本只是想求顾窈帮着她逃跑,远远离开江家这个虎狼窝。
至于和离,甚至还要和丈夫抢孩子,简直骇人听闻。
“事在人为。”顾窈捏着帕子擦掉她的眼泪,“别忘了,你不仅是他江浔的妻子,还是朝廷任命的女官!”
“我们准备一下,你带着女儿去有司衙门,状告江浔殴打发妻,我去内廷司,上奏江浔谋害朝廷命官,就是要把事情闹大。”
李聿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我去找公孙师爷,给两位女中豪杰写状纸和奏折。”
顾窈松开吴莹,两步凑到李聿面前,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不光这件事,王爷还要帮我们一个忙~”
李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什么事?”
“吴莹去告状,总不能无凭无据地乱说一气,江浔爱喝酒狎妓,总会有几个狐朋狗友,求王爷帮我们多寻一些人证,还有江浔在外面养的那个外室十有八九是真的,王爷神通广大,也帮我们找找吧。”
顾窈双手交握,不停地摆来摆去。
李聿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答应得很痛快。
顾窈十分狗腿地目送他离开,又回头去看吴莹,“官员判案,除了律法,其实有时候也会受民情民意的影响,所以适当卖惨是很有必要的。”
“你这个伤看着有点不那么严重。”
“你懂我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