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能手里的刀滴着血，刺骨的寒风吹得脸颊血一样的红。
情势已经到了最紧急的时刻，不时有燕军悍卒拼死从一丈高的缺口上跳下来，抡着刀子阻止南军士卒企图拆除障碍。
这些燕军士卒明显疯了，一个个红着眼睛狼一样龇着牙，悍不畏死一步不退。
被长矛捅穿了肚子，被长刀砍断了一条手臂，仍旧会拼尽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就算是要死了也会向前扑倒，即便扑倒一个南军士卒也是好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悍卒。
悍不畏死四个字，简直就是给他们量身定做。
再看自己手下，三四个人拿不下一个人也就罢了。居然有些地方还被人杀出一条血路反推回来！
“妈的，援军怎么还不来？”翟能啐了一口唾沫。
这个时候只要来一支生力军，一定能够突破燕军悍卒的阻挡，推翻那些该死的障碍物，重新打开进兵燕京之门。
“呜……！”
“呜……！”
“呜……！”
低沉的号角声连绵响起，一支明军士卒组着整齐的军阵走出营垒。
“将军，援军！咱们的援军来了！”南军士卒们兴奋的嚎叫起来，士气鼓胀之下再一次将燕军悍卒推到废墟之下。
“翟将军！翟将军！”一个校尉策马奔驰而来，老远看到翟能便跳下了战马。
翟能认得，这是平安的中军校尉。
“是副帅派你来接应我们的？”
“翟将军，传大帅的令，让你撤出战场休整。”
“这马上就要把城墙攻下来了，你让我撤军？”翟能怀疑自己听错了，若这人不是平安的中军校尉，自己现在就以扰乱军心的罪名砍了他。
“大帅将令！令将军撤出战场休整，这里由胡观将军接手继续攻城。”
“我操他娘……！”翟能气得大骂。
“翟将军，跟谁生这么大的气，你要操谁的娘啊……！”胡观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战马跑到了翟能身边。
胡观一手按着刀，一手拉着缰绳，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老子操你娘，城墙都要攻下来了，你他娘的抢老子的功劳。弟兄们的血，就给你们染了红袍子。”
“翟能，我操你娘，我还操你姐。
小舅子……有种过来咬我啊。
娘的，让你撤下来是大帅的将令。有种跟大帅去说去？
传大帅的将令，翟能部立刻后退，由我军继续进攻。违令者！
斩！
军法无情，你们要试试朝廷的军法么？”
胡观一声吼，非但没能平息翟能和手下军卒的怒火，反而激起了他们更大的怒火。
废了这么大力气，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要攻下城墙了，却来抢功劳摘桃子。
叔叔能忍，婶婶也忍不了。
“胡观你个狗杂种”翟通挺着长矛趁着胡观不注意，一矛刺了过去。
胡观没想到，翟能的儿子翟通居然这么生猛。一言不合便挺着长矛刺过来！
身子一闪躲过了翟通的长矛，却没料到翟通的亲兵抡着刀子扑了上来。
胡观的亲兵挺起长矛，直接将翟通的亲兵扎了个洞穿。
长枪从前胸捅进去，从后背钻出来。那亲兵明显也是个悍卒，双臂一角力硬是把人活活的提起来。
长枪一甩，便将四肢乱舞的军卒甩飞出去。
惨嚎声在战场上不罕见，但这声惨嚎非常刺耳。
翟能手持长刀指着胡观：“胡观，你敢杀老子的人。”
“哼！军法无情，他谋刺上官，你也脱不了干系。
现在没时间跟你墨迹，待战后老子再慢慢跟你算账。现在带着你手下的杂碎，给老子滚远点儿，耽误了老子攻城，砍了你的狗头。”
“操！”自己手下军卒被人杀死，眼瞧着功劳又要被人抢走。
翟能出离的愤怒了！
二话不说抡着长刀便杀向了胡观，翟能身后的亲兵们见主将杀了过去，自然也不含糊。
一个个抡着刀子就上！
都是军中悍卒，又是双方主帅带头下死手，只是一照面双方便惨叫声迭起。
双方主将和亲兵下场，其余军卒自然也不会含糊，操着刀子就上。
那些背靠着城墙废墟的燕军士卒十分懵逼，他们发现南军士卒们互相撕杀起来，而且下手比跟自己打的时候狠多了。
如果他们刚刚拿出这个劲头跟自己人拼命，哪里还有命在。
难道说，他们之间才是真正的仇恨，跟自己不过是应付差事？
城墙外面打成了一团，城墙里面也是混战不断。
张辅和朱勇各带着一支千人队，围攻涌进城里面的千余名南军士卒。
负责指挥的南军校尉非常有经验，见敌方人数众多立刻结阵抵抗。
刀盾手长矛手背靠城墙，结起军阵。
“弟兄们，只需要撑住片刻，翟将军便会杀进来。
挺住！挺住！”
随着校尉的一声呐喊，士卒们长矛向外准备迎敌。
“住手！后退！”朱高炽组织了带着兵要冲阵的张辅和朱勇。
“世子殿下，您……”张辅和朱勇有些奇怪，如今的情形下，尽快把这些突进城内的敌军消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攻杀军阵伤亡太大，这样的大战我们不知道还要挺几日。我们损失不起人手！
把连环霹雳车推上来！”这是真定之战后，朱棣给云烁发明的连环火铳车定下的新名字。
数十辆独轮车推了上来，距离南军士卒的军阵一箭之地立住。
火把点燃了后面的引信，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卡的声响，铁管冒出了股股青烟。
这年头火铳虽然威力大，但精度着实堪忧。但射击精度这种事情，是随着射击距离变化的。
突入城内的南军士卒，全都是长枪兵和刀盾手，一个弓弩手都没有。
连环霹雳车可以肆无忌惮的推进到南军的一箭之地，只是一轮攒射。南军前排刀盾手边倒下了一片！
他们的盾牌在火铳面前，像纸一样被洞穿。
连环霹雳车只是换了架子，便可以继续射击。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前排的刀盾手又倒下了一大片。
眼见着刀盾手所剩无几，朱高炽一挥手，大队的弓弩手摘弓搭箭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