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的怒吼还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回荡。
“控制住!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彻底锁住了张强那只已经变形的罪恶手腕。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两名警员迅速冲向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孩,用战术匕首利落地割断绳索,一把撕掉她嘴上封死的胶带。
“哇……”
重获自由的小雅再也撑不住,积攒了整晚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楼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身影,疯了一样冲破门口的警戒线,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谁他妈让你进来的!”魏征刚制服完犯人,一抬头看到这一幕,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苏悦根本没听见。
她的头发乱了,名贵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椅子上,哭得快要断气的女孩。
那副永远挂在脸上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面具,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成粉末。
“小雅!”
她哭喊着,踉跟跄跄地扑了过去,一把将女孩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比她还凶。
房间里,女孩的哭声,苏悦的哭声,警察们低声的安抚和对讲机里嘈杂的指令交织在一起,现场一片混乱。
没人注意到,完成那致命一击的霍骁,并没有参与后续的抓捕。
他只是撑着墙,缓缓退到了门边最不起眼的阴影里。
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力气,抽空了他所有的能量。
搏命时分泌的肾上腺素正在飞速褪去,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剧痛,如同挣脱了牢笼的猛兽,以十倍、百倍的凶猛程度,疯狂地反扑回来。
后腰的伤口,不再是刺痛,也不是撕裂痛。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骨头被硬生生撬开,再用烧红的铁棍在里面疯狂搅动的酷刑。
剧痛沿着脊椎神经,化作一道道惨白的电光,直冲他的大脑。
他的脸色,比墙壁的石灰还要白,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额发,整个人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靠着墙,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斗,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腰部的伤口,带来一阵让他几乎要昏厥的痛楚。
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旋转。
魏征焦急的声音,苏悦抱着表妹的哭喊,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他想开口,想告诉魏征自己没事,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色斑点,迅速地向中心蔓延,吞噬着最后的光亮。
魏征安顿好现场,让同事先带小雅和苏悦下楼,他一转头,正好看见霍骁的状态。
那张永远没有血色的脸,此刻白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整个人靠着墙,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魏征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霍骁!”
魏征一声大喊,朝着他冲了过去。
这一声呼喊,成了压垮霍骁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
眼前一黑。
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沉寂。
在魏征惊骇欲绝的呼喊声中,霍骁象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沿着粗糙的墙壁,无声地滑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霍骁!!”
“快!叫救护车!快!!”
刚刚平息下来的现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了比刚才更加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刚被同事搀扶到楼梯口的苏悦,听到身后那声凄厉的呼喊,猛地回头。
她只看到一群警察乱糟糟地围成一团,魏征那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她从未见过的,名为“恐惧”的神情。
她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
那个瘸着腿,闯进她世界,救了她表妹,又被她咒骂是“王八蛋”的男人。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市第一医院,急诊抢救室。
走廊里的空气凝滞得仿佛变成了固体,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魏征靠在墙上,身上的警服还沾着城中村的污泥,脸上写满了暴躁和焦虑。他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引得路过的护士投来不满的一瞥,但他毫不在意。
重案一组的几个内核成员也都守在这里,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苏悦抱着还在小声抽泣的表妹小雅,坐在另一头的长椅上。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狼狈的香奈儿套装,穿上了医院临时找来的干净衣服,但那张向来精致的脸上却毫无血色,空洞地望着手术室上方那刺眼的红色灯牌。
“红色警报”四个字,象一柄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她的视网膜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象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神情严肃。
“谁是病人家属?”
魏征猛地站直身体,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李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但严厉的脸。他看了一眼魏征,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群便衣警察,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是市局的?”
“是,我是他领导,魏征。”
李医生没再多问,而是将手里的一个文档夹“啪”地拍在魏征胸口,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
“这是初步的诊断报告,你自己看!”
魏征手忙脚乱地接住,打开。
上面的医学术语他看不太懂,但他能看懂那几个加粗加黑的汉字。
“旧伤严重撕裂……腰椎三、四节陈旧性骨裂处发生二次创伤……急性肾包膜下血肿……肾功能损伤征兆……”
每一个字,都象一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
“什么……意思?”魏征的声音干涩发颤。
“什么意思?”李医生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象冰锥一样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意思就是,他那条后腰,本来就是用钢钉和侥幸勉强撑着的!这次的高强度对抗,等于是在一座快要塌方的桥上,又开过去一辆满载的重型卡车!”
“他这次是命大!血肿没有压迫到关键神经!要是再偏个几毫米,现在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准备下半辈子在轮椅上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