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打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就堵在了门口。
他们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龙哥订的餐。”霍骁低着头,嗓音被他刻意压得有些粗嘎。
其中一个保镖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个金属探测器,开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在他身上扫描。
另一个保镖则直接掀开了餐车的银色盖子。
当看到那几包码放整齐的“货”时,他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拿出了一把军用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其中一包。
白色的粉末露了出来。
他用匕首尖沾了一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又伸出舌头,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
霍骁的心跳几乎停滞。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技术科的人在面粉里混入了一点点可以产生相似气味但无毒的化学物质,但能不能骗过这种老手,谁也没有把握。
时间仿佛凝固了。
那个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霍骁,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霍骁强迫自己放松,他甚至让自己因为“紧张”而抖得更厉害了一些,这更符合一个走投无路的马仔的状态。
终于,那个保-镖-放下了匕首,对着另一个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
身上没有武器。
货,也没问题。
霍骁推着餐车,走进了那扇厚重的套房大门。
一股混合着雪茄,酒精和某种糜烂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榕城的璀璨夜景。
宽敞的客厅里,一个穿着真丝睡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他就是龙哥。
他的身边,还坐着几个金发碧眼,明显是境外人员的男人。
桌子上,除了酒杯,还散乱地放着几小袋真正的毒品,和一摞一摞的美金。
他们正在交易。
龙哥的目光,越过霍骁,落在了他身后的餐车上。
那是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贪婪,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脱的警惕。
“东西带来了?”龙哥晃了晃酒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开口。
“货在这里。”霍骁哑着嗓子回答,“我的钱呢?”
“呵。”龙哥轻笑一声,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阿坤,你胆子不小。敢黑我的货,现在还敢跟我要钱?”
他身旁的几个境外人员也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霍骁没有说话,他只是把餐车往前推了推。
这是信号。
就在龙哥的注意力被“货”吸引的瞬间。
“动手!”
霍骁一声暴喝!
他猛地掀翻了整个餐车,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响彻整个套房!
几乎是同一时间,原本站在门口的两个“送餐员”,也就是伪装的特警队员,闪电般冲了进来!
走廊里,客房服务,维修工,甚至是一对“情侣住客”,都在瞬间化身为手持武器的战士,破门而入!
龙哥身边的保镖反应极快,立刻拔枪!
但他们更快!
“砰!砰!”
几声沉闷的,加装了消音器的枪响。
保镖们甚至没来得及开火,就手腕中弹,枪支掉落在地,随即被饿虎扑食般的特警死死按住。
那几个境外人员吓得尖叫起来,抱头蹲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电光石火!
一切都在失控!
龙哥脸上最后一丝从容也消失了,他猛地将手里的酒杯砸向霍骁,转身就朝着巨大的落地窗扑去!
那里是几十层的高空!
他想跳楼!
不,他不是想自杀!他腰间系着一根极细的钢索,另一头固定在沙发腿上,他想玩高空索降!
“想跑?!”
霍骁侧身躲开酒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龙哥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的瞬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狂风从破碎的窗口灌入,吹得霍骁几乎睁不开眼。
戒断的虚弱让他差点被挣扎的龙哥一起带下去。
他咬碎了后槽牙,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个肥胖的身体,硬生生从窗外拽了回来!
龙哥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旁边,一个黑色的公文包也掉了出来,锁扣摔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不是文件,也不是钱。
而是一张张折叠起来的地图,和一叠厚厚的照片。
霍骁喘着粗气,他随手捡起一张地图。
摊开。
那是一张手绘的,极其详细的地图。
上面用红色的线条,标注出了一条条蜿蜒的路线,起点是金三角的某个区域,终点,则是国内的数个边境城市。
而其中一条支线,赫然指向了榕城。
这不是毒品路线图。
地图的旁边,用英文标注着几个单词。
“货物类型:器官,儿童,女性。”
霍骁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被特警用枪指着头,还在破口大骂的龙哥。
那双因为痛苦和愤怒而赤红的眼睛里,杀意沸腾。
那张手绘的地图,在霍骁颤抖的手中,重若千钧。
每一个红色的标记,都像一滴凝固的血。
杀意,不再沸腾,而是凝结成了冰,冻结了他身体里每一寸因为戒断反应而叫嚣的神经。
“把他带回去。”
霍骁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要他活着,清醒地活着,看着这个网络是怎么被一寸寸撕碎的。”
魏征看着他,这个男人此刻的状态让他心惊胆战。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超越了愤怒的,要将一切拖入地狱的决绝。
“老霍”
“技术科,立刻分析这张图上的所有路线和坐标。”霍骁没有理会他,径直下达命令,“联系云省和桂省边防总队,二十四小时内,我要这张图上所有境内标记点的实时监控。”
他将那张地图小心地折叠起来,放进物证袋,动作郑重得像是在安放亡者的骸骨。
“走。”
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整个抓捕行动组,连同被制服的龙哥和那群境外毒贩,流水般撤离了金豪酒店。
只留下满室狼藉,和破碎窗口灌入的,榕城冰冷的夜风。
市局的会议室,气氛比冰点更冷。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那张手绘地图被放大了数十倍,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红色线路,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华夏的西南边境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