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明,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足以让他被灭口的新细节。
“去监狱。”霍骁的指令不容置疑。
监狱的特别探视室里,灯光惨白。
吴诚穿着囚服,整个人瘦得脱了相,他双手戴着镣铐,被两名狱警死死按在椅子上。
看到霍骁走进来,他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求生的光亮。
“霍警官!霍警官你来了!”他挣扎着,镣铐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你一定要救我!他会杀了我的!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这里是监狱,没人能动你。”魏征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
“不!你们不懂!”吴诚的脸上满是冷汗,嘴唇都在哆嗦,“清道夫那是个魔鬼!他能把手伸到任何地方!我之前我之前隐瞒了一些事,我不敢说!”
霍骁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左臂的伤口随着动作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吴诚。
“现在说。”
“是是那些货。”吴诚的牙齿在打颤,“不是所有的‘货’都会被运到货运站。有一些有一些最‘优质’的,会被送到一个特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
“仁心仁心私立医院。”吴诚几乎是用气声说出的这个名字,“那里有特殊的客户,他们他们需要最新鲜的‘零件’。”
仁心私立医院。
魏征的呼吸一滞。
那是榕城最有名的贵族医院,以顶级的医疗设备和昂贵的费用著称,服务的客户非富即贵。
“他们直接在那里做移植?”魏征追问。
“我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吴诚拼命摇头,“我只负责送过几次货。接头的人是医院的采购主任,每次都走员工通道。他们说那是那是‘高端医疗耗材’。”
说完这些,吴诚整个人都虚脱了,瘫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从监狱出来,夜风裹挟着寒意,吹在人脸上。
魏征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妈的,这帮畜生!直接把医院当屠宰场了!”
霍骁没有理会他的咒骂,他正在用单手操作手机,调取仁心医院的资料。
“院长叫高远,医学界的名人。医院的控股方,是一家叫‘康盛投资’的公司。”霍骁把手机屏幕转向魏征,“查一下这家公司。”
半小时后,技术队的初步调查结果传了回来。
“康盛投资,法人代表是高远本人。但追查资金来源发现,三年前,有一笔巨额的匿名注资,通过海外的空壳公司转了七八次,才注入康盛。我们追踪到其中一个中转账户,和‘磐石会’的资金网络有交集。”
“果然是他们!”魏征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我现在就带人去查封那家破医院!把那个叫高远的院长抓回来!”
“没用。”霍骁摇了摇头,“他们敢这么做,所有的明面文章一定都做得天衣无缝。”
果不其然,第二波调查报告很快就来了。
市局派人以卫生系统联合检查的名义,突击调取了仁心医院过去一年的所有器官移植手术记录。
每一份记录都有完整的手续,器官来源全部指向官方的捐献平台,捐赠者与受赠者的信息匹配,所有流程都合法合规,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就不信这个邪!”魏征在指挥车里暴跳如雷,“记录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记录是真的。”霍ovo骁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
他没有看那些完美的移植档案,而是盯着一份医院的日常运营数据报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一家私立医院,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预约手术和高端体检。急诊业务,尤其是夜间急诊,工作量大,收益低,还容易产生医疗纠纷,通常是公立医院在承担。”
霍骁的手指,点在报表的一栏上。
“仁心医院,作为一家顶级的私立医院,过去半年,‘夜间急诊’的频次高得异常。平均每两天就有一次。而且,这些急诊记录都非常简单,大多是‘急性肠胃炎’或者‘突发性心悸’,病人留院观察几个小时就自行出院了,没有任何后续治疗记录。”
魏征凑过去,死死盯着那串数字,他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在用‘夜间急诊’做掩护!”
“对。”霍骁抬起头,车窗外的城市霓虹映在他疲惫的脸上,却点不亮他眼底的寒冰,“合法的手术记录,是为了应付检查。真正的交易,都在黑暗里进行。那些被记录为‘急性肠胃炎’的病人,可能根本不存在。救护车拉来的,是需要换掉‘零件’的特殊客户。而吴诚他们送去的‘耗材’,则通过另一条通道,直接进入手术室。”
整个指挥车里,一片死寂。
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们去查,只会看到干净的病房和完美的记录。”霍骁关掉数据报表,“清道夫算准了我们的一切行动。”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们?”魏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我们不去查公司,也不去查账本。”
霍骁转过头,看向窗外远处那栋灯火通明的白色大楼。
“我们去守着那扇门。”
夜色渐深,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仁心医院对面的马路阴影里。
魏征坐在驾驶座,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医院那个亮着“急诊”灯牌的入口。
霍骁坐在副驾,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但他均匀的呼吸和紧绷的身体线条,暴露了他正处于一种猎豹般的待命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就在这时,一辆没有鸣笛的救护车,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医院的急诊通道。
车停稳后,后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医生或护士。
而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口罩和金丝眼镜的男人。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对着车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