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那个低沉的男声还在继续,通过法庭的扩音设备,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老板说,你这次办得不错,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无伤大雅。那个助理的嘴很严,什么都没说,你可以放心。现在,把你知道的,关于天华化工的所有原始数据备份都交出来,老板会安排你出国,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法庭死一般的寂静。
何文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这不是杀手!这是磐石会派来稳住他的人!
他上当了!
霍骁把他耍了!
手机里,传来了魏征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何文彬在哪儿?!”
那个低沉的男声笑了笑:“魏警官,别急。你来晚了一步。何教授他刚刚畏罪自杀了。”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从手机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是魏征的怒吼。
“不许动!警察!”
霍骁关掉了手机公放。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彻底瘫软在证人席上的何文彬。
“何教授,现在,你还要坚持你的鉴定报告吗?”
何文彬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霍骁把手机屏幕转向主审法官。
屏幕上,是一段刚刚传过来的实时视频。
君诚律师事务所,何文彬的办公室里,魏征用枪指着一个黑衣男人。男人脚下,躺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正是刚才在电话里说话的人。而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正惊恐地看着闯进来的魏征。
三个人。
一个负责稳住何文彬的“说客”。
一个负责动手的“医生”。
还有一个,是真正的杀手,准备在“医生”失败后,用更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
“审判长。”霍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法庭,“我方的新证据,就是君诚律师事务所正在发生的,一场谋杀未遂。我想,这足以证明,是谁在不择手段,是谁在妨碍司法公正。”
法官看着手机屏幕里那混乱又真实的画面,再看看面如死灰的何文彬,他拿起法槌,重重落下。
“本案证据出现重大变化,苏念当庭无罪释放!相关人员,立刻收押待审!”
法槌落下的瞬间,苏念哭了。
霍骁转身,走出了法庭。
大门外,阳光正好。
法院门口被记者和闪光灯围得水泄不通。
苏念被释放的瞬间,整个榕城的舆论彻底引爆。君诚律所谋杀证人,盛宏集团操纵司法,每一个标题都足以让这座城市的权力结构发生一场小型地震。
王局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他把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拍在霍骁面前的桌子上,力道之大,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特权。”王局吐出一口烟,指着那份文件,“市里连夜开会,顶着盛宏集团和上面某些人的压力,批下来的。从现在开始,你们这个‘特别顾问组’,拥有对‘磐石会’相关案件的独立调查权。人手、设备,要什么给什么。”
魏征站在旁边,看着那份文件,感觉有些不真实。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因为苏悦的事情被逼到悬崖边上,转眼间,他们就成了手持尚方宝剑的“钦差”。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因眼前这个男人在法庭上的那一场豪赌。
“代价呢?”霍骁甚至没看那份文件,只是平静地问。
“代价?”王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代价就是,从现在起,你们捅出的任何娄子,市局都不会再给你们兜底。这份文件是授权书,也是责任状。赢了,你们是英雄。输了,就是万劫不复。”
霍骁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明白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悦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骄傲、兴奋和委屈的复杂神情。她一把扑到霍骁面前,直接无视了旁边的王局和魏征。
“霍骁!我爸撤销对我的禁足了!他还夸我干得漂亮!”
她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自家公司暴涨的股票k线图。
“我们公司现在成了揭露污染黑幕的环保斗士!好多家媒体要采访我,说我是新时代独立女性的楷模!那些之前看不起我的老家伙,现在都抢着给我打电话!”
苏悦的炫耀还没结束,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怯生生地出现在门口。
是苏念。
她瘦弱得厉害,但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没有看自己的姐姐,只是直直地看着霍骁,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霍先生。”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我的命是您给的。从今以后,但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苏悦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了。她看着自己这个从未真正亲近过的妹妹,又看看霍骁,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喂,你别搞得跟演古装剧一样。他救你不是应该的吗?谁让他是我苏悦看上的男人。”
苏念没有理她,只是固执地看着霍骁,等待他的回应。
霍骁终于抬起头,看了看苏念,又看了看苏悦。
“苏悦,你做得很好。”他先是对着苏悦说了一句。
苏悦的烦躁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窃喜。
然后,霍骁转向苏念:“你父亲蒋文峰律师,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他留下的东西,我会帮你找回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休息。”
说完,他站起身,对魏征说:“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朋友。”
审讯室。
何文彬穿着囚服,整个人已经彻底垮了。曾经那个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心理学权威,此刻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涣散的阶下囚。
他和那两个杀手被分开关押。磐石会的灭口行动失败,他侥幸活了下来,但这种活,比死更难受。
魏征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何文彬看都没看。
“磐石会是什么?”魏征开门见山。
何文彬哆嗦了一下,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霍骁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份文件,那是从君诚律所搜出来的,关于何文彬参与天华化工案件的所有记录。
“何教授,你知道你现在最大的价值是什么吗?”霍骁没有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