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星握着手机，怔怔地站在原地，忘记了擦头发，任由发梢的水珠滴落在睡衣上，晕开小小的深色圆点。
她的思绪，却像被这句话打开了闸门，不受控制地倒流，一幕幕关于周惟清的画面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昨天。她从未刻意去记忆，但它们就在那里，深埋在心底，此刻被一句“热牛奶”全部勾起，清晰得令人心慌。
她忽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叫周惟清的男人，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符号化的“周县长”。他带着他的严肃与温和，他的睿智与担当，他的笨拙的关心和偶尔流露的疲惫，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溜进了她的心里。
等她发现时，他已然在那里占据了位置，让她会因为一句普通的关心而心跳失序，会因为一次偶然的对视而脸颊发热，会开始在人群中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姜南星缓缓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简短却重若千钧的短信。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慌乱，有无措，有羞涩，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细微的甜。
窗外月色如水，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她的心跳，一声一声，清晰可闻，诉说着一个她刚刚对自己承认的秘密。
手机屏幕尚未暗下去，姜南星仍沉浸在方才那条“热牛奶”短信带来的心潮澎湃中，指尖甚至还能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的余韵。就在这时，屏幕竟又一次亮起，伴随着那声专属于他的、此刻听来格外惊心的提示音。
周惟清：【明天留出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这行字跳入眼帘的瞬间，姜南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大脑仿佛被什么击中，嗡的一声，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屏幕上那简短的、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十一个字。
没有询问“是否有空”，没有说明“讨论工作”，而是直接而肯定的“留出时间”、“我们一起吃饭”。
这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工作由头、或者群体性质的聚餐邀请。这太直接，太私人，太……不容置疑。
姜南星的心跳陡然加速，快得几乎要撞破胸腔。一股热浪“轰”地一下从心底直冲上头顶，她的脸颊、耳根瞬间变得滚烫，连握着手机的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之前所有模糊的、零碎的、被她刻意忽略或不敢深想的细节，此刻如同被一条无形的线串了起来，变得清晰无比，指向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那一次次超越工作范畴的关心短信； 他看她时那专注而带着赞赏的眼神； 他在众人面前不动声色却精准的维护与提携； 他特意将她调至眼皮底下工作； 大巴车上他自然坐在她身边的安排； 还有方才那条逾越了上下级界限的“热牛奶”
这一切，都不是她一个人的错觉，也不是她自作多情。
他约她吃饭，是要将那层朦胧的、小心翼翼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恐慌和期待像两股激流在她心中猛烈冲撞。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下意识地想逃避，仿佛只要不面对，就可以继续维持现状，停留在这种微妙而安全的距离里。她知道，一旦踏出那一步，很多事情都将变得不同。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呐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雀跃和渴望。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已悄然占据了她心中重要的位置。他的成熟稳重，他的担当尽责，他偶尔流露的笨拙关心，甚至他工作时那不近人情的严肃，都让她为之倾心。
明天，他会说什么？她又该如何回应？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着，却迟迟无法落下。回复“好”？似乎太过急切；回复“有什么事吗”？又显得太过矫情和生分；找借口拒绝？……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拒绝。
她就那样僵持着，心跳如擂鼓，脸颊绯红，眼神里交织着慌乱、羞涩、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亮晶晶的期待。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流淌进来，照着她不知所措的身影，将她此刻内心的波澜壮阔，映照得无处遁形。
这条短信，像一把钥匙，悬停在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前。而她，正在经历开门前那最剧烈、最甜蜜、也最忐忑的心悸。
直到九点整，周惟清主持的关于明日工作安排的会议正进行到关键处，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忽然无声地亮了起来。
他的目光原本正落在手中的文件上，眼角余光瞥见了那瞬间的光亮，以及屏幕上弹出的预览信息——姜南星：【好。
只有一个字。
简单，干脆，甚至显得有些过分冷静和拘谨，与他之前那条带着明显私人关怀的短信形成了鲜明对比。
然而，周惟清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缓缓地向上扬起，一抹极其明显且愉悦的笑意在他向来沉稳的脸上迅速漾开，连眼底都染上了清晰可见的悦色。那笑意如此浓烈，甚至让他不得不微微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一声，以掩饰此刻内心的波澜和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欣然。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在那头是如何纠结、如何心跳加速、如何最终鼓起勇气才回复了这个最简单的“好”字。这个字背后所蕴含的应允和那份小心翼翼的克制，让他觉得她无比可爱。
他迅速在屏幕上点了点，回复了过去： 【周惟清：明天见。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份突如其来的私人喜悦压回心底，重新抬起头，目光恢复了平时的锐利和专注，敲了敲桌面：“好，我们继续刚才的议题。
四月三日的这一天，对姜南星而言，注定是漫长而心神不宁的。
从清晨踏入办公室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期待就萦绕在她心头，让她平日里沉稳干练的作风都打了折扣。曾欢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凑过来好奇地问：“南星姐，你今天怎么了？感觉魂不守舍的，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姜南星像是被窥破了心事，脸颊微微一热，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含糊地笑笑：“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快干活吧，今天事儿多着呢。”她试图用忙碌来掩盖内心的波澜，但效率却明显不如往日。
这一天也确实是全县上下异常忙碌的一天。 上午，庄严隆重的祭扫革命烈士陵园活动是重头戏，虽然她未直接参与现场组织，但中心也需要配合做好相关协调信息的传递。 紧接着，各部门都需要紧急排定清明节三天的值班表，确保节日期间各项公共服务和应急响应不断档。 旅游局更是严阵以待，因为宣传效应，预计将有大量慕名而来的游客涌入，接待压力巨大。 宣传部则全力主导着“文明祭扫、平安清明”的宣传，倡导网络云祭扫、鲜花祭扫，尤其是在乡村地区，严防火灾是头等大事。
姜南星强迫自己投入到这一件件具体的工作中，和中心的同事们一起打电话、核对数据、传达通知。时间在忙碌中似乎过得飞快，却又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次手机的震动都让她心跳漏跳半拍，然而大多都是工作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