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身上刺目的猩红污迹和泥泞,闻着刺鼻的丙烯气味,
感受着身体深处清晰的痛楚和心头那片巨大的、被“赦免”
自由了吗?
或许吧。
但这份“自由”,是用最卑微的磕头和最深重的屈辱换来的。
出租车在身旁停下,司机摇下车窗,看到我的模样,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犹豫。
我拉开车门,带着一身狼狈和挥之不去的颜料血腥气,坐了进去,报出出租屋的地址。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的车流。
窗外,霓虹闪烁,光影迷离。
我闭上眼,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茫然之中。
顾衍最后那绕开的脚步,如同慢镜头,在脑中反复回放。
呵。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司机几乎是在我关上车门的瞬间就一脚油门蹿了出去,
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我这身污秽和绝望沾染。
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打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
我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每一步都牵扯着小腹深处清晰的钝痛和隐秘的撕裂感,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向那扇熟悉的门。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刺耳。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中药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姐?!”林阳的声音带着从卧室门口传来。
他死死盯着我满身的猩红泥泞和额头上那片刺目的、混合着颜料与污泥的污迹。
“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人又…”
巨大的恐惧让他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呜咽。
“不是他!”我立刻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急促,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惊惶。
“是颜料!工地的颜料桶翻了!摔了一跤,没事!真的没事!”
我语速飞快,一边解释一边踉跄着冲进狭小的卫生间,反手锁上门,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逃窜的狼狈。
“姐!”林阳的呼喊被卫生间的玻璃隔绝在外,显得模糊不清。
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镜子里映出一张鬼魅般的脸——泥泞、猩红的颜料糊满了头发、脸颊、脖颈,额头上那片磕碰后的污迹更是触目惊心。
肮脏、狼狈、卑微……顾衍那绕开时如同看待秽物的、索然无味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灵魂深处!
屈辱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秽,无声地汹涌而下。
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哗哗地冲击着皮肤,却冲刷不掉那份刻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我发疯般地搓洗着头发和脸颊,猩红的颜料在水中晕开,如同稀释的血水,流向下水道。
身体的疼痛在冷水的刺激下更加清晰,小腹的钝痛和隐秘处的撕裂感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在冰冷的水流下灼烧着神经。
我咬着牙,忍着痛,一遍遍冲洗。
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发痛,直到冰冷的水温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才终于关掉水流。
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用毛巾包裹住湿漉漉的头发。
看着镜子里那张洗去了污迹、却依旧苍白憔悴、眼神空洞的脸,一股巨大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轰然压下。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酸痛和不适,精神的弦更是绷到了极限,随时可能断裂。
我扶着墙壁,脚步虚浮地走出卫生间,几乎是跌撞着扑向大床,将自己重重地摔进绵软的被褥里。
身体接触到床铺的瞬间,紧绷的神经似乎断裂了一根,意识迅速被沉重的黑暗吞噬。
昏沉,冰冷,粘稠。
又是那个囚笼。
“咔哒…咔哒…”剪指甲的声音冰冷而规律,如同死亡倒计时。
门开了。
“规矩,再说一次…”
“弄脏了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不——!”
场景切换!冰冷的地面!沉重的身躯碾压下来!膝盖顶开双腿!
那带着可怕硬度的冰凉指甲边缘,毫无预兆地、精准地刺向最娇嫩脆弱的禁区!
“啊——!!!”
撕裂灵魂的剧痛瞬间贯穿!
“呃啊——!住手!求你!住手!”凄厉的哭嚎冲破喉咙!
场景再变!君悦酒店!灯火辉煌!背后一股巨力狠狠推来!
身体失控前扑!
“砰!”撞进冰冷坚硬的怀抱!
香槟泼洒!深色的污迹在昂贵的白色西装上迅速晕开!
抬起头,对上一双眼睛——深邃,冰冷,如同终年不化的寒潭!错愕一闪而过,随即是冻结灵魂的寒意和…纯粹的、需要彻底“清理”的冷酷杀意!
苏沁尖锐的声音刺破凝滞:“哎呀!林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可是顾先生!七十万!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啊——!!!”
凄厉的尖叫卡在喉咙深处,化作破碎的啊啊声!我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破膛而出!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顾衍最后那绕开我时、如同看待秽物的、索然无味的眼神,和苏沁那张在灯光下扭曲放大的、恶毒的笑脸,在眼前疯狂旋转、重叠!
剧烈的喘息,我死死捂住胸口,感觉心脏随时会炸开!
身体因为恐惧和梦魇而剧烈地颤抖着,小腹深处的痛感在剧烈的动作下尖锐地复苏,带来一阵阵灼热的抽痛。那冰冷指甲刺入的锐痛幻象,如此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心跳和喘息才慢慢平复下来。
冷汗浸湿了后背,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靠在床头,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但睡意却彻底消失了。
黑暗中,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心头那片被反复践踏、余烬未熄的焦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