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涯拍了下自己的药箱,道:“这药箱与药箱内的东西,是我远自海外带来并保留下的。两边相隔几百年未通消息,我那海外明国的发展已是与中土大为有异,有些东西,中土还真未必有。”
“不说别的,单是我这口箱子,要想在中土找到同样的一件,便是千难万难。所以我这药箱中的药物、材料,便也是用一件少一件,难以补充。”
陆天涯这话一出,便连李秋水也不禁有些哑口无言,没刚才那么自信了。
上午在瑶华宫书房外,李乾顺也曾对这口箱子起过兴趣,特地问过。当时陆天涯也回答了,说制作这口箱子的主材料名为“铝”。但这铝到底是何物,他们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就更别说见过了。
唯一见到的实物,也就是陆天涯这口箱子了。单冲这口箱子,即便是以李秋水的见多识广,以及又活的够久,还是出身逍遥派这种涉猎极广极杂的门派,也都未曾听说过铝,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这口箱子是某种金属所制,但却偏偏认不出是何种金属。
任秋雁虽然也已听说了上午之事,但毕竟没有在场,有些细节便不是很清楚,对这口箱子也不够了解,这时便忍不住道:“中土地大物博,难道就真找不出这铝吗?”
陆天涯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铝矿并非特别稀奇,但中土虽也有铝矿,却并无提炼这铝的技术。”
任秋雁道:“陆医师你也是自海外而来,难道不懂这技术吗?”
陆天涯道:“我离开时实在年纪太小,所以对许多东西都不尽了然,能够记住的实在不多。而且我是学医的,非是学金属冶炼。所谓‘术业有专攻’,故而实在不懂”
“而我那海外故土,又是远隔重洋,距离太远。海上又风暴大浪甚多,我来时便遭了海难,也不记得方位,更无法带你们去出海寻到。所以要想自我海外故土寻取,也是千难万难。”
不过他这些话,也就忽悠忽悠任秋雁、冯嬷嬷与刘总管三人,李秋水却很清楚,他是被大风给刮来的。但这个经历却更加玄奇,说出来都未必有人信,也更加不可能再靠这方法回去。
所以他这番话中,虽有基于之前的谎话而不尽不实之处,却也大部分都是实话。他药箱中的药物与材料,在中土确实属于是独一份,用一件便少一件。
若真是如此,那先拿任秋雁做试验品就不合适了。毕竟在任秋雁的脸上用了,到她这儿很可能就不够用了。她原本是想要先验证,结果材料有限,很可能就验没了。
而且陆天涯如果真能治好任秋雁脸上的伤,等到了她这儿,明明也能治,却因缺了材料而治不了,那时也必是悔之晚矣,说不得肠子都能悔青了。
这般一想,以致于李秋水一时之间,也不禁有些难以决断。毕竟未曾验证,直接就在自己脸上动刀动针动线的,还是有些冒险。
别到时治不好,脸还毁的更大,那也是得不偿失。就算到时能将陆天涯一掌杀了泄愤,却也让她难以恢复了。
她心中虽然倾向于相信陆天涯不会骗她,而且陆天涯跟她讲过的治疗手段也确实合乎道理,但毕竟这是自己的脸,理智还是让她有些不敢冒险。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年轻时许多想法不成熟,性子也冲动,往往便凭着一股热血而轻率做出决定了,甚至不去考虑后果。
但年纪越大,越加成熟理智,所需考虑与顾忌的也就越多,会担心造成的诸般后果,便往往显的不够决断,难以轻易下决定了。
陆天源也看出了李秋水此时的犹豫,开口道:“太妃见多识广,我这药箱中的药物、材料,不妨请太妃辨认一二,或许也可在中土找到类似的替代之物。”
李秋水闻言一想,也正是道理,便也不必急着下决断,先行辨认过再说,当即招手道:“那你呈上来吧!”
陆天涯便双手托着药箱,往李秋水走去,并拿眼扫了下旁边的任秋雁、冯嬷嬷与刘总管三人,稍加示意。
李秋水以为他是想跟自己单独相处,说些两人间的私密话,便向任秋雁三人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我与陆医师单独探讨一二。”
“是!”三人闻言,都未多说什么,立即听命施礼告退。
陆天涯其实是想尽量避免自己带的这箱现代东西被更多人看到与知道,一来免不了要多费些口舌解释;二来这几个都算外人。
李秋水则不同了,既然已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便算是内人。而且他还拜了李秋水为师,多了层师徒关系,自然加更亲近些。
李秋水虽然有些误会了陆天涯的意思,但好在最后的结果是相同的,都是先行遣走任秋雁三人。
而任秋雁三人对他们想要单独相处,却是也有些误会。出门时,不但很贴心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还特别吩咐了门外守候的宫女、内侍等,一律不准靠近与打扰太妃。
只要寝殿的大门不主动开启,任何人都不准轻易进去,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行。而且如果真是皇上来了,那也更需拦住。
陆天涯此时还真的别无他意,就只是想与李秋水单独谈正事。
李秋水所在的位置,是高出地面六级台阶的一个平台,身下坐着张软榻。这张软榻颇为宽大,便是并身坐下两人也仍显宽松。
陆天涯拾级而上后,便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到了软榻另一边,把铝合金药箱放在两人中间。
这只药箱,李秋水昨晚其实也曾好奇过。并且在陆天涯入静修炼期间,还曾试着打开,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只是她到底不曾用过,所以第一次接触时,有些没弄明白两边的金属搭扣开关如何开启。
她若是用暴力手段的话,徒手拆了这只铝合金药箱也不在话下,对她来说轻而易举。不过这终究是陆天涯的东西,所以她昨晚稍微尝试了下没打开,便暂时放弃了。
反正陆天涯人都已经是她的了,东西自然也跑不了。
她要想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让陆天涯自己打开给她看,没有必要非偷偷摸摸。
果然,陆天涯现在就主动打开这只神秘的药箱,给她展示了。
“这是手术刀,刀柄与刀片是分离的,用时装上,刀片一盒满装是一百个。我这盒记得用过几个,不算满,但剩下的绝对够用了,这个很充足。”
陆天涯一边从医药箱里取出东西,一边给李秋水简单介绍着。这器械叫什么名字,在手术过程中又起何作用等。
他在现代世界的术后回访,也并不是纯装样子,给自己打掩护,有时也是真的去回访患者,上门检查、换药等等。
所以他这医药箱里的东西,也是有启用过的,并非都是全新未拆封的。
手术刀片都是一次性的,属于消耗品,用完就换,并不算值钱。故而陆天涯有时在家里或医院找不到水果刀时,也会直接装个刀片用来削果皮,甚至还偶尔用来拆快递。
刀柄用前、用后都会消毒,刀片用完便换。真做手术时,每次启用都是新的,并不存在感染问题。
“这是手术剪,这是镊子,这是手术缝合针”
李秋水见陆天涯取出的这些手术器械,果然每一件都十分精致,而且全都明晃晃的。虽看上去似乎也像是铁器,可绝不是她曾见过的任何钢铁器械可比。
普通的钢刀铁剑等,要想也做到这般寒光闪烁,亮可鉴人,必得十分仔细的一寸寸全部打磨方可。
但陆天涯拿出来的这些器械,表面却丝毫没有打磨痕迹,仿佛铸造出来就是如此,但也不见有什么明显的铸造痕迹,表面光滑无痕,连一个坑洼气泡都没有。
果然他这海外明国的金属治炼、器械制造等技术,已是发展的远超中土各国了。
李秋水每拿起一件细看,都忍不住惊叹于其工艺。
“这是专供整形手术所用的缝合线,也被称作美容线。我所担心的材料有限,主要就是这个。用一包少一包,在这个时,嗯,在中土恐怕很难找到替代品。”
“你别看只细细一根,却是很坚韧的。而且用于缝合脸部伤口,便也需要缝合线极细,这才能在拆线后不容易留疤。”
“另外还有麻药、祛疤膏这些,我药箱里备的也不多。师父你看这些,可能找到替代物?还有点穴的话,是不是能代替麻醉,同样让人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