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为沈晓婉施完针,灌下一副安神汤药后,她才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睡梦中眉头仍紧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晓婉虽不再癫狂,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她终日倚在窗边,目光空洞地望着院中那株凋零的梅树,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齐天珩每每看到这般情景,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尤其是看到那张与凤倾城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如今只剩下麻木与绝望,更让他想起远在安阳的那个人。
若是凤倾城知道妹妹遭此劫难这个念头让他对沈晓婉生出几分怜惜,每日总要抽空来陪她说说话,哪怕得不到半点回应。
在珩王日复一日的陪伴下,沈晓婉的眼中终于慢慢有了些许生气,但那深入骨髓的不安与恐惧,却依旧如影随形,紧紧缠绕着她,让她在很多个深夜,都被噩梦惊醒,浑身颤抖……
这期间,沈嘉文夫妇每隔三两日便要来珩王府探望。
沈夫人每每见到女儿这般模样,总会红了眼眶,有好几次都执意要留下来照顾,最后还是被沈嘉文好说歹说劝了回去,只留下贴身丫鬟香叶与红芍。
回府的马车上,娴娘绞着帕子,声音哽咽。
不说被掳那几日的遭遇,单是这段时日住在珩王府养伤,于女儿家的名声便是极大的损害。了议亲的年纪
娴娘闻言,心中稍安。是啊,有他们护着,女儿总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这两日凤倾城的病情已稳定许多,再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一直咳血。
此刻她正倚在榻上翻阅医书,苍白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显出几分血色。只是那专注的神情中,仍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素素端着药碗轻手轻脚地走进来,见她又在研读医书,不由心疼道:\"你身子刚好些,别太劳神。
她合上医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她微微蹙眉,却在看到素素递来的蜜饯时舒展了眉头。
喝完药,凤倾城又拿起医书,正要继续看书。
这声音只惊得陈素素端药碗的手一抖,差点将药碗打翻。
放下药碗,她慌忙跑出去,只见隔壁王秀才死死抓着盖着白布的木板,哭得肝肠寸断。
上面躺着一个人,想来便是那位王秀才的娘子,哪怕隔着白布仍可以看到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轮廓,分明就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翠微,你说过要待我高中——看我跨马游街;你还说要陪我看遍这世间的山川湖海,你怎能就这样抛下我……”王秀才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字字泣血。
陈素素心有不忍,隔着木栅栏轻声安慰:“王秀才,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吧。”
凤倾城站在门口,看着衙役粗暴地将王秀才拖开,抬着木板匆匆离去。王秀才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得像个活死人。
素素闻言,微微点头,便继续留在原地观察隔壁的动静。
回到帐中,凤倾城再难静心。安阳城的惨状历历在目——空荡的街道,绝望的百姓,还有王秀才娘子刚被抬走的尸体
凤倾城看着几案上的医书,她终究不是医者,既救不了人,也除不了疫。
所以,她凤倾城能做一些什么呢?她抬眼看向窗外,触目所及皆是枯败?
齐明轩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病后的凤倾城单薄了许多,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更显清减。他暗自思忖着要请李大夫开些滋补的药膳,好生将养。
齐明轩微微一怔,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听闻你在安阳,我放心不下,所以我便来了。
帐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吹过窗棂,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凤倾城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见底:\"庆王殿下,我记得我曾问过您,喜欢我什么?
齐明轩的耳尖更红了,却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
凤倾城望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略带羞涩的男子,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凤倾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齐明轩脸色有些苍白的解释。
“……”凤倾城沉默。
凤倾城望着齐明轩苍白的脸色,心中又是低低一叹。
齐明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却仍强撑笑意:\"我知道你心里无我。
“倾城,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喜欢你不畏不屈,永不服输的模样。”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王、母妃就去了,他们去后的那些年,我活的不如阴沟里的老鼠,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我一直在想,活着怎么那么艰难,我也不曾试图去改变什么……”
“直到,十四岁那一年,我在安阳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