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齐天珩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满是如释重负的畅快:
他猛地起身逼近,几乎要贴上她的面庞:
凤倾城不退反进,身上的酒香混着淡淡发香扑面而来:
“赵王对我虎视眈眈,无非是想利用我——好获得凤家在北方的支援、洛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以及沈家那丰厚的财富。”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桌面,仿佛在勾勒版图,
“然而我只是一介孤女而已,他凭什么认为能通过我的帮助,获得这些势力的支持呢?”
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这是她昨夜熬夜整理出的几条重要信息。
凤倾城轻轻按住桌上信笺,指尖不小心碰触到珩王手背:
她的掌心带着暖意,让齐天珩心头泛起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倒像个初入江湖的少年,为觅得并肩之人而难掩雀跃。
凤倾城轻笑,松手让他取走信笺。
“不过在此之前,殿下得先应下我三件事——这筹码,您可敢接?”
她的笑容和煦,然而她的话语却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压迫。
齐天珩举起酒杯,与她酒杯相碰时发出清脆声响:
他望着凤倾城眼中跳动的火焰,突然觉得,未来这一路因她的加入,或许更精彩,他已经迫不及待希望看到开局。
“王爷爽快,那我就不再绕弯子了。
一,沈家愿倾其所有助王爷筹谋,待大业功成,望王爷如数归还钱粮,就当是场银钱往来的生意,我们不收利息。”
说完这句,她把杯子推给珩王面前,齐天珩一饮而尽。
“其二,凤、洛两家只做暗处的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现身。这两枚暗子,关键时刻或能扭转乾坤。
事成后无需任何嘉奖,王爷只需保两家二十年安稳富贵即可。”
不待她说话,齐天珩已喝尽杯中酒。
最后一杯酒斟满,她放下酒壶双手托腮看着对面男子:
她从袖中抽出素绢铺展,青葱玉指拿来狼毫砚台,开始研墨:
齐天珩听闻这最后一个条件,不禁蹙眉,并未立刻伸手去接狼毫。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烛火在他眼底投下一层阴影:
他盯着凤倾城认真磨墨的模样,喉间竟泛起莫名的酸涩——这女子要的竟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彻底斩断与皇室的羁绊,她为何就不能像普通女子一样。
凤倾城将狼毫递到他面前,笔尖悬着的墨滴摇摇欲坠:
这句话如重锤般敲在齐天珩心口。他突然想起初见时,她站在熊熊大火前,冷静无比的看着那人一寸一寸被烧成灰烬,面不改色,毫不畏惧。
最后他们追问她时,她所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言犹在耳:
“既然不识,何必相问,更没有他日之说,后会无期。”
她是一个那么果决干脆的女子,从未变过。
“我写,本王不仅给你文书,还要让这全天下人都知道——你凤倾城于我有恩,若谁敢动你分毫”
墨汁在素绢上洇开浓黑字迹,笔锋力透纸背,齐天珩抬眼望她,眼神炽烈如焰。
凤倾城接过他手中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中未干墨迹,面上无波。
她将文书叠好仔细收入袖中,这字迹力透纸背,比任何誓言都能让他们安心。
凤倾城忽然展颜:“王爷,从此刻起,我们便是盟友。”
齐天珩端起酒杯,却并未饮下,他看着眼前女子,恍然惊觉这看似柔弱的娇躯里,不知还藏有多少他不知晓的力量。
“凤倾城,”话一出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如果有一天你反悔了,可以拿着这一纸文书来找我——换任何东西,包括那个令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位置,本王都会应你。”
齐天珩说完这句,未待凤倾城有所表示,酒液已顺着喉结滑入胸腔,烧得心口发烫。。
凤倾城听完,面上表情依旧,微欠身盈盈一礼:“谢王爷美意。”
她垂眸掩去眼底转瞬即逝的波澜,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文书,素手执起茶盏轻抿,温热的茶水熨平心绪,抬眸时已是一派从容:
“天色不早,还请王爷过目这几处人事安排。”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舆图,铺展在案几上,汝南郡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圈起,她葱白指尖轻点图中城池:
此子出身寒门却心怀丘壑,刚正不阿的性子适合做能臣,只是现下还稍显稚嫩,需外出历练数年。
汝南眼下由谢家次子——谢砚昌坐镇、他盘踞汝南多年,苏朔若能在此有所作为,与他交好便是指日可待。
那么苏朔便是和谢家搭上关系的腹地一根纽带。而且谢景安在朝中门生遍布,待苏朔站稳脚跟,届时王爷若能设法得到这位谢相支持\"
“且汝南毗邻沈家商号,让苏朔与沈家暗中呼应,不出两载必能肃清吏治。此地远离京城,正可作为王爷积蓄钱粮的隐秘据点。”
齐天珩并未去看桌上舆图,而是凝视着认真分析、布局的女子,她眉眼低垂,唇齿翕动间,纤指在舆图上来回移动。
烛火将她的侧影投在屏风上,忽明忽暗的轮廓里,藏着远比这舆图更惊心动魄的谋略。
他忽然发现,自己竟分辨不清,究竟是被她的布局所吸引,还是被她本人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