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决定(1 / 1)

2001年十二月的京城,夜色被灯火点缀得如同白昼。

王盛从怀柔片场回到城里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他裹着一身寒气走进那套位于东三环的大平层公寓,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光线柔和地铺开。

他还没来得及换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高媛媛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她身上还穿着家居的棉质睡裙,头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脸上未施粉黛,眼圈却明显泛着红。

见到王盛的一刹那,她什么也没,直接扑进他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还带着室外寒意的羊绒大衣里。

王盛被她撞得微微后退半步,有些诧异。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轻轻发抖。

不是撒娇,不是做戏,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安和恐惧。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平缓,情绪稳定的询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高媛媛的眼泪瞬间决堤。

压抑了一下午的恐慌、委屈和茫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在他怀里呜咽出声,起初是低低的抽泣,随即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耸动,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王盛没再催促,只是任由她抱着,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她的后背,像给受惊的动物顺毛。

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笼罩住她,在这个空旷而昂贵的空间里,暂时充当了她的庇护所。

过了好一会儿,高媛媛的哭声才渐渐低下去,变成断续的哽咽。

王盛这才扶着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推开一点,低头审视着她梨花带雨的脸。

“吧,到底怎么回事?”他拉着她走到客厅沙发坐下,自己则脱了大衣随手搭在扶手上,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高媛媛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让她爱得卑微又无法自拔的男人。

他神情冷静,仿佛没有什么能真正扰乱他的方寸。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此生最大的勇气,从睡裙口袋里掏出那根被她攥得几乎发热的验孕棒,颤抖着,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

白色的塑胶棒体上,那两道清晰的红色痕迹,在顶灯光线下显得无比刺眼。

“我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盛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王盛的目光在验孕棒上,停顿了大约两三秒。

他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没有预想中的震惊,也没有愤怒,只是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眼,重新看向高媛媛,语气平淡地确认:“我的?”

高媛媛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涌上巨大的委屈和一丝被侮辱的愤怒。

她咬着下唇,用力点头,眼泪又涌了上来:“除了你,还能有谁?就十月份在沈城那次你”

她想“你没做措施”,但终究没好意思出口。

王盛似乎回想了一下,然后了然地点点头。

他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姿态放松。

“所以,”王盛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波澜,“你哭成这样,是怕我不要这个孩子?”

高媛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要吗?”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王盛看着她那副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样子,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生啊。”他回答得干脆利,甚至有点理所当然,“你不是老早就跟我过,想给我生个孩子吗?现在如愿了,还哭什么?”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高媛媛紧绷的神经,让她一时有些懵。

是,她确实过,在情到浓时,在他偶尔流露出一点温情的时候,她曾抱着他,半是撒娇半是真心地过“好想给你生个宝宝”之类的话。

可那更多是情感上的依恋和讨好,当这件事真的发生时,伴随着巨大喜悦的,是更深沉的恐慌和现实问题。

“可是可是我们”高媛媛的声音带着无助的颤抖,“我们这样算什么?我不是你女朋友,更不是你老婆我以什么身份生下这个孩子?孩子以后又算什么?”

这才是她真正恐惧的根源。

在2001年的中国社会,虽然改革开放已二十余年,市场经济大潮下人们的观念有所松动,但主流价值观依然保守且牢固。

非婚生子,无论在法律上还是社会道德层面,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歧视。

法律层面,根据当时尚未修订的《婚姻法》(1980年颁布)及相关户籍管理规定,非婚生子女虽然享有与婚生子女同等的权利,不得被歧视(《婚姻法》第二十五条),但事实上,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社会观念层面的压力则更为直接和沉重。

“私生子”、“野种”这类带着强烈侮辱性的词汇,是高媛媛无法想象的、可能加诸于自己孩子身上的伤害。

她自己是演员,是公众人物,一旦未婚生子的消息曝光,引发的舆论风暴足以摧毁她的演艺生涯,商业价值将一千丈,甚至可能被电视台、剧组封杀。

而王盛,他虽然颇有权势,能压下许多媒体报道,却无法堵住悠悠众口,更无法消除圈内人和上层社会背后的指指点点。

这个孩子,将在一个看似光鲜、实则充满异样眼光和窃窃私语的环境中长大。

王盛听着她的质问,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她的这些都不是问题。

对王盛来,真的无所谓。

归根结底,他是商人,未来也不会混体制,非婚生子带来的冲击可以忽略不计。

“有什么可纠结的?”王盛看着高媛媛:“生下来,孩子管你叫妈,管我叫爸,这不就行了?该有的,一样不会少他的。”

他太清楚高媛媛想要什么了。

名分。

或者,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一个被法律和社会承认的、稳固的联结。

她希望用这个孩子,绑住他,得到一个“王太太”的身份。

高媛媛看着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知道自己那点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所以就这样?没有名分,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给你生孩子?”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

王盛倾身向前,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言语直接,甚至有些冷血:

“对。你只要生,我就认。他是我王盛的血脉,该尽的养育责任,我能给的一切,财富、资源、教育,都不会缺了他的。我会让他名正言顺地叫我爸爸。”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但是,其他的,免谈。”

“结婚,不可能。”

最后六个字,像冰锥一样砸在高媛媛心上。

她脸色瞬间惨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是啊,她早该知道的。

这个男人装得下整个影视帝国,装得下无数红颜知己,却唯独装不下“丈夫”这个身份,装不下对某一个女人永恒的承诺。

婚姻对他而言,是束缚,是麻烦,是可能分散他精力和资源的负资产。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遥远的车流声,隐隐传来。

高媛媛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滑,滴在睡裙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王盛,知道他言出必行,也知道他骨子里的霸道和掌控欲。

他给了选择,生,或者不生,但条件只有这一个——孩子他认,婚他不结。

挣扎、委屈、不甘种种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然而,奇怪的是,当那句最残忍的话出口后,她原本慌乱不堪的心,反而奇异地慢慢稳定了下来。

仿佛一直悬着的靴子,终于地了。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王盛几乎以为她会崩溃大哭或者夺门而出。

终于,她抬起头,用手背胡乱地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睛因为哭过而显得格外水润明亮。

她看着王盛,问出了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问题:

“我是不是第一个?”

王盛挑眉,似乎没理解:“什么第一个?”

“第一个”高媛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带着某种执拗,“给你怀上孩子的女人?”

王盛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看着她那双紧盯着自己的、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比较心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在得不到最想要的东西时,会退而求其次,去争夺一个“唯一”或者“第一”的虚名,或者为孩子争一个“第一”的虚名。

一些深植于文化基因的观念——如“母凭子贵”长女特殊性”——依然顽强地存续着。

她无法成为他法律上的妻子,但若能成为他第一个孩子的母亲,至少在血缘联系的序列上,她占据了一个特殊的、难以被后来者轻易取代的“开创性”位置。

这在一定程度上,补偿了她对“名分”的渴望,成为一种心理上的代偿。

王盛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是。”王盛回答得很肯定,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坦然,“你是第一个。”

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高媛媛脸上那种绝望和挣扎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释然、决绝,甚至隐隐一丝开心的神色?

是的,开心。

虽然微弱,但王盛确实捕捉到了她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微微向上的弧度。

她低下头,轻轻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腹,动作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

“好。”她轻声,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生。”

她抬起眼,看向王盛,眼神里不再有彷徨和乞求,而是多了一种认命般的、却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亮光。

“我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王盛看着她迅速转变的情绪,心中了然。

他并不意外她的选择。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明智的选择。”他淡淡评价了一句,站起身,“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明天让李婷婷陪你去医院做个正式检查。”

“你个花心大罗卜真是冷血!”

骂完,高媛媛又张开双臂道:“抱抱。”

美人入怀。

王盛轻抚着她的后背,房间内恢复安静。

王盛的思绪渐渐飘远。

高媛媛虽然在他们家智商不是很高(对比她爸、她哥哥),但也没啥缺陷,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

王盛也是人类,繁衍是本能,自然也希望后代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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