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劳斯莱斯是标准车型。
后座只有两个浅粉色的柔软座位,中间的空间被一张红木装饰的自动柜架取代。
不过话说回来,似乎女生无论强大还是柔弱的外表下,都容易藏着一颗少女心,以前第一次参观苏晓樯的卧室也令人有些出乎意料,路明非无端想着。
“需要喝点什么吗?”伊丽莎白主动问道。
对于昂热的突然离开,她显得相当平静自然,完全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亦或许昂热提前跟她说过什么。
在时间零”的领域结束后,她只是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便邀请路明非一个人上她的车。
路明非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昂热的胡言乱语也有几分可取之处,要是能够在事件之外获得一位校董的支持也是好事————当然出卖色相就免了,而且明显用不着他来出卖。
“不用了,没有几分钟的车程。”路明非谢绝道。
“好的。”
伊丽莎白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继而又问道,“介意单独聊两句吗?”
路明非愣了愣,点头道:“当然可以。”
伊丽莎白轻轻颔首,朝着前方驾驶位使了一个眼色,身为司机兼保镖的a级混血种没有丝毫尤豫,轻车熟路地降下了车内定制的隔屏—一将前方的驾驶室和后座分隔开来,与此同时车窗的阴影幕布跟着打开,隔绝了街道人群的视线。
原来单独聊两句是这个意思。
路明非有些惊讶,这种隔屏的隔音效果极好,适用于掩盖某些不能被司机听到的秘密,幕布还带有炼金纹路,介于炼金造物和科学造物之间,能够阻碍外界各种形式的探查。
换言之,他和洛朗家族的这位女爵,现在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隔绝在这个不足2平米的狭小空间内。
洛朗女爵的决定有点称得上鲁莽”,毕竟她与路明非彼此并不认识,自身非战斗型的a级混血种,路明非则是昂热实名认证过的s级混血种。
无论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还是为了避嫌,她都不应该作出如此决定,可她还是在正式进入聊天前选择将两人隔绝开来,而司机也不带任何尤豫照做了。
车内后排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椅背传来轻微的推背感告诉车辆已经开始行驶,路明非毫不避讳与伊丽莎白那双画着黑色眼线,底色是冰块的浅蓝眸子对视伊丽莎白同样正在观察他。
如此近距离观察,从艺术层面的角度来看,这个女孩确实十分美丽,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酒德麻衣的影子。这两人的风格、气质、容貌大抵是不分高下的,她们都画着浓艳而霸气的妆,里里外外透着女王般的气息。
区别是一个西方面孔,一个东方面孔;一者高贵逼人,一者妖冶众生。
片刻后,路明非主动收回了视线,这是身为男生的礼貌,只不过仍然能嗅到狭窄空间内,女孩身上流淌出独特的香水芬芳,如果是昂热在这里,说不定能准确叫出前调后调的各种细节,但很可惜路明非对此没什么研究。
前座椅背上内嵌有液晶屏,上面播放着的是类似证券所红绿线一样的东西,看不太懂,但很眼熟,现在她又象薯片妞了————
薯片妞和酒德麻衣的结合体?
路明非大概猜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东西了。
“说正事吧,洛朗女士。”
他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语气平淡温和。
“首先,我要向你道个歉。”伊丽莎白微笑道。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欺骗了你,夏绿蒂并没有夸赞你是个优秀的男孩子。”
伊丽莎白不疾不徐道:“当然,请不要误会,夏绿蒂是一位优秀的贵族,她干不出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其实真相是她并没有向我提起你。”
路明非目光愕然。
看着对方温婉的眼神,他大抵反应过来了,又感觉有些好笑。
“因为不愿在背后说他人的坏话,但又没有主动提起我,所以不说就等于她在欧洲的那次会面中对我不满意?”
伊丽莎白笑而不语。
路明非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是认真的,夏绿蒂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那么我替她谢谢你。”伊丽莎白微笑道。
“其实我一开始以为昂热推举的人会是一个比他自己都要骄傲的年轻雄狮。
我在见你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讨厌你了,因为年轻人总是会目空一切。”
“现在呢?”
“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伊丽莎白念出一句英文诗。
路明非不置可否:“可你也是年轻人。
“所以过去我也目空一切,如果不这样,在校董会上我会吃很大的亏。
,“不骄傲就会招来挑衅和鄙视?”路明非挑了挑眉。
“或许还要更糟,就象在丛林之中,示弱则代表着被扑杀,如果实力不足你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伊丽莎白嗓音轻柔,“或许是文化差异的缘故,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个中国人,中国人骨子里讲究含蓄与谦虚,虎踞山岗,卧而不动,但秘党本质是欧洲的秘党,这里大多数人都很张扬,也必须张扬。”
“这算是提醒么?”路明非道。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就很好,同样的话我也对夏绿蒂讲过,在她第一次代表高廷根参加会议的时候。”
“那么————谢谢。”路明非慢慢说道。
“不客气。”伊丽莎白微笑。
“我想你应该不是单单只是要说这些的。”
路明非指了指周围的隔屏和幕布。
如果是善意的提醒,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被司机听去也没什么,虽然总感觉对方好象误会了自己,或许是昂热没跟她讲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
但不防碍接受这个善意的开场白,毕竟现在的氛围关系的确没有开始时那么陌生了。
“好的,那就切入正题。”
伊丽莎白说道,“你们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对加图索家族动手?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剔除校董席位,还是赶尽杀绝?你们靠什么说服了弗罗斯特?”
果然是切入正题了。
如此直截了当的连环三问,也意味着路明非完全误会了伊丽莎白。
对方并非象路明非想象的那样一无所知,相反,昂热很信任这个盟友,早就提前打过一记强效的预防针。
“你是怎么看的?”路明非反问道。
“明天的会议上我总得知道自己是在帮谁说话。”她回答。
路明非慢慢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吸了一口气。
“帮我,帮昂热,以及帮所有人。”他说。
“所以你们也是这样说服弗罗斯特的?”伊丽莎白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路明非说。
“昂热不会提出这样的议案,所以我猜是你劝说的他,当然我不愿意用蛊惑”,或者教唆”之类的词,即使我其实很想这么说。”伊丽莎白淡淡道。
可是你已经说了————路明非耸耸肩。
很显然伊丽莎白是个聪明人,和聪明人交流会很容易,她们会联想,会很清楚分寸,在不该深挖的地方能及时停下来。
这当然是好事,否则路明非此时不确定是否该向伊丽莎白公布加图索家族的秘密,以便将对方绑上这座战车。
毕竟世界上有些秘密是存在污染”效果的。
一旦秘密为太多人所知,污染提前引爆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这是过去昂热一直所考虑的问题。
路明非现在也认可这一点。
就好比电影里的画皮鬼,一旦知道真相的人太多,在鬼的面前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事情将会提前步入无法挽回的地步。
但现在一旦涉及到昂热相关,伊丽莎白就会显得不那么聪明”。
倒不觉得意料之外,毕竟她甚至不太愿意隐藏这个秘密”,世人皆知,也许只有昂热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或者揣着明白装糊涂。
“加图索家的代言人,临时校董之一,在校董会里也拥有很大的权力。
7
“在加图索内部的身份呢?”
路明非回答:“代理家主,真正的家主兼校董是庞贝·加图索,弗罗斯特只是庞贝的弟弟,由于庞贝·加图索终日漂泊不羁的缘故,常年由他代理加图索家的一切事务。”
“既然如此,那该知道即使你们说服弗罗斯特,庞贝可以随时叫停。”伊丽莎白轻声道。
“当然。”
路明非说。
“不过我期待他出来叫停。”
话音落下,伊丽莎白眉头皱起,在脑海中默默调动起筹之灵”。
委实讲,那天昂热通过加密电话向她提及打算对加图索家族动手的时候,她简直惊呆了,这完全违背昂热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正常来该加图索对昂热动手还差不多,毕竟老家伙每年提交的报销帐单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很难不联想到有奸佞小人在背后谏献谗言,而如今谁是那个奸佞小人自然一目了然。
但路明非此番的反应与提供的消息再一次打破了她的预期。
老家伙和这个年轻人————居然是认真的?
“可以说说背后的真实原因吗?”伊丽莎白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是昂热信赖的人,原则上我可以告诉你。”路明非说道,伊丽莎白静静等侯着下文。
果然,路明非继续说道:“但如果为了大局,以及个人着想,我建议你暂时不要深究————”
“只需要相信,与照做?”
“是。”
路明非承认道,“当然,如果你非要知道,我也可以现在就告诉你,毕竟是盟友,总得给予一些信任。”
伊丽莎白的身体微微后仰,那双黑色眼线下的冰冷双眸明显出现一丝波动,似乎是内心在认真衡量路明非的这番言论。
路明非没有着急催促,从上车起他一直在记录时间,小镇门口到splendid酒店一共大约十分钟左右的车程,那是目的地点,此刻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片刻,伊丽莎白很好地目光中的种种复杂隐藏起来,恢复了身为洛朗家族掌权者的威严与冷漠,一如刚开始见面时的那样。
“好吧,那我相信盟友”的决断。”
伊丽莎白用力咬了一下这个词,“但我的个人建议,不要低估你们的敌人,也不要高看你们的盟友,在尘埃落定之前,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奢望在洛朗家族的身上提前得到太多东西。”
“那真相呢?”
“这个世间有无穷多的真相,有的益,有的害,有的无关紧要,我的求知欲并没有达到必须探究一切的地步。”
伊丽莎白重复一遍说,“我相信盟友的决断。”
路明非轻轻颔首。
“我明白了。”
他这下彻底听懂伊丽莎白的意思了。
洛朗家族可以顺水推舟提供帮助,但别指望陪着他们疯到底,意思是如果情况没那么顺利,这次伊丽莎白可能会当做一个局外人,投弃权票”。
除了赞成票和反对票,校董会是存在弃权票”这一说法的,她没有告诉昂热,反而面对面告诉路明非。
这两个家伙————
路明非忽觉有些头痛,他好象明白为什么昂热连几分钟的时间也要赶,提前跑路。
沉默片刻,“感谢你,伊丽莎白女士,”
路明非说道,“不过除了这次校董会,我还想与洛朗家进行一些浅层次的链接。”
伊丽莎白精致眉头一凝,直视路明非的眼睛问道:“是什么链接呢?”
“听说洛朗家族是整个欧洲矿产业的真正龙头,或许可以在矿产业务有所一些交流————”
路明非摊摊手道:“我是指如果你能跨洋支持一家矿业公司,我可以在其他方面提供帮助。”
“?”
”
伊丽莎白蒙着脸颊的黑纱明显轻微抖了抖。
车门从外面打开了,一双白手套扶在皮垫门框上,等待自家尊贵的主人与客人落车。
“我们到了。”
伊丽莎白最后一次将目光投向路明非那张平静的脸庞,“很抱歉没有给到你们期待的答案,但我衷心希望你们能够得偿所愿。”
“可以理解。”路明非看着女孩微微躬身走出车门,金色的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这时,路明非的背后车门从外面打开了。
“聊得怎么样?”
昂热出现在车边,笑眯眯看着他。
“和你想象的一样。”路明非弯腰从车内走出,没好气说道。
“我想的?”昂热表情愣了愣。
“难道你不该早就料到了么?洛朗表面是个聪明漂亮,有时还带点可爱的女孩子,但内底心智早已成熟,她懂得何谓真正的利益,也明白究竟该怎样做才能攫取到她想要的一切。”
“呃————”
昂热明显顿了顿,瞟了一眼女孩袅袅远去的背影,试探说道:“看来你们聊得————不太顺利?”
“别装了,顺不顺利你心里没数吗?”
路明非翻了他一眼:“不然你干嘛提前跑路,让我来当这个挡箭牌。”
“不过所幸她并没有要挟什么,甚至还主动让渡出部分利益。”
对于伊丽莎白的真实态度,路明非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她背后代表着整个洛朗家族,这是一座商业帝国,站着千千万万的人,作为一个成熟的、对权力依旧抱有十足野心的女人,当然不会被情感轻易左右,明摆着不想蹚这趟浑水。
而昂热心里大抵也很在乎这位洛朗家族的后辈”,不打算借助对方对自己的特殊心态进行某种绑架,于是选择让路明非和伊丽莎白谈。
甚至刚才落车时,两人仿佛完全没有看见对方。
好在最终结果不算特别糟糕,虽然洛朗没有坚定上这条贼船,但名义上至少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并且愿意无条件答应路明非提出的小小链接”。
与奥利维拉家族相比,洛朗在欧洲可谓是真正的如日中天,借助苏氏集团的矿业公司领域,双方算是拉进了一层关系,为后续进一步合作奠定基础。
“有收获就好。”
昂热讪讪一笑,他觉得路明非大概误会了什么,但此时反驳好象也没什么意义了,“坏消息是我这边也不太顺利。”
和路明非想象的有一丢丢不同,昂热并不是完全意义上去当逃兵了。
只不过他确实比谁都适合快枪手这个称谓,他此前已经见到了四大元老家族的人,并不在splendid酒店里。
昂热是活了130年的老家伙,元老们大多与他同辈,不同于校董会的新兴与年轻化,元老会是历史的产物,他们讨厌开放”,如果是他们做决定,一定不会把开会地点设在波涛菲诺这样的旅游景点。
至少是教堂深处,被炼金纹路簇拥改造成堡垒的铁与石之屋,在那里可以避免被纯血龙类或者敌对混血种势力袭击。
“一杯三倍咖啡因浓度的黑咖啡,谢谢!”
昂热沿途经过港口,在一艘游船的露台上发现了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穿着黑色的礼服,戴着硬质礼帽,马甲里揣着金链怀表,手持烟斗,围坐在一览八方的露天咖啡桌旁低声地聊着天。
葬礼、龙族、权力什么的————
昂热耳朵很伶敏,轻而易举从空气中被时间零拉慢的音弦里分辨出了关键词,然后果断一闪而逝窜进了船舱里。
四人对他的到来显然早有准备。
“什么年纪的人了,还喝这种饮品,嫌命太长么?”
贝奥武夫冷冷地说,如今在秘党和学院,昂热是真正的实权派,但论起家族的历史,元老们还是觉得自己更高一等。
“所以我打算再加点威士忌。”
昂热微笑着顺走了贝奥武夫的酒壶。
“校长还是那么有表演欲,你在剑桥真不是学话剧的么?”圣乔治揶揄。
“圣乔治先生你在暗指我在戏剧社的风流岁月?看来你认真调查过我。”
“校长先生只是用这种方法告诉我们,我们已经是被时代抛弃的老家伙了,而他还很新潮,还能喝加了威士忌的三倍咖啡因浓度的黑咖啡,跟年轻的女学生一起坐车,一起跳舞。”齐格鲁德貌似打圆场说。
“跳舞和坐车是什么值得眩耀的事么?”贝奥武夫冷笑,“是我们的膝盖老到不扶拐杖走不动路了么?”
齐格鲁德摇头:“我亲爱的朋友,你没抓住重点,重点不是跳舞,而是年轻的女生愿意跟你一起跳舞,昂热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他英俊又潇洒,但你的话我猜薇菈小姐都不愿跟你一起跳舞了对么?”
乱发披散宛如狮子的贝奥武夫无言以对,薇菈是他的曾孙女,齐格鲁德只是随口一说,但他确实觉得被一支箭射中了膝盖。
“好了各位,校长先生不是那种会把时间花在应酬上的人,至少跟伊丽莎白小姐比起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只会让他心生厌恶。”卡德摩斯说。
昂热笑笑:“我也想开门见山,为什么你们会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跑出来?”
“是有人向你们发出了邀请?”
“昂热校长是认为我们无权过问校董会么?”贝奥武夫冷冷地说。
“那倒不是,只是时间点让我感到意外。”
昂热摊摊手,“说实话如果我是你们,半个世纪前就该研究如何夺回世界的新格局中,本属于自己的那份权力了。”
“我很喜欢本属于”这个词。”贝奥武夫开口,其他人安静下来,毫无疑问,元老家族如今已站在同一战线。
“可惜现在太晚了。”
昂热品了一口掺杂酒精的黑咖啡,眉头肉眼可见皱起,“现代社会是讲贡献,讲功绩的时代,你们不能等完全成熟了再来摘桃子。”
“完全成熟?”
“对啊,卡塞尔学院步入正轨,全球99的龙类事件被妥善处理,在信息爆炸的今天一份纽约时报比17世纪的人一辈子接受的信息还多,但即便如此也没有流出任何龙类的传闻。”
昂热说道,“如果想用几百、几千年前的功绩压人我的建议还是免了。”
“你忘了说另一份功绩,秘党在正统的侵袭下节节败退,对方用大量威力巨大但疑似成本低廉的炼金造物不断扩张,且不提其他各大洲,仅仅是内核的欧洲局域,目前已经损失了超过13的“资源地”,这还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
“这叫战略纵深。”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做了充分的调研,但昂热耸耸肩,丝毫不以为意,“人家正统想要崛起,你不可能完全阻止的,也阻止不了。”
“小打小闹?”贝奥武夫挑眉。
“是的,小打小闹。”昂热点头。
“那么看看这个吧。”
贝奥武夫从桌下取出一叠文档,“有时候我怀疑昂热校长你是不是忘记了屠龙的初衷,已经沉醉在了学院派的温柔乡里,居然能说出时机成熟”这种话来。”
“尼德霍格的神话预言从未打破,四大君王正在归来,时机何谈成熟?而你居然在这个时间单击择懈迨,甚至甘愿放弃本该执掌的权柄和力量。”
贝奥武夫眼眸森然凝视着昂热,“你觉得那些死侍和残缺的家伙真的算是龙类吗?你凭什么沾沾自喜?”
“在四大君王面前。”
昂热低头注视着桌面上摆着的文档,迅速翻阅标题:
《2005—2008长江水域勘测报告》,《青铜城遗迹剖面分析图》,《龙类寝宫初步探查结果与数据测量》————
《青铜与火之王歼灭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