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福生看来,苏阳就是个走了歪门邪道的半吊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像村里人传的那样,苏阳是天上的星宿下凡,生来就带着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
要不然,一个在山沟沟里长大的泥腿子,怎么可能懂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头大棕熊的体型,比之前那头黑熊大了可不止一圈。
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七八百斤重。
就算把内脏掏空,放干了血,也轻不到哪儿去。
想把这么个庞然大物弄出山,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苏阳环视一圈,见众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他知道,这是被刚才的意外吓得不轻。
“都给我抬起头来!”
苏阳提高了嗓门,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什么样子?熊都被打死了,还怕个球!”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
“都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大家伙弄出去,别都指望别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孔远山身上。
平日里,孔远山最是活跃,脑子也转得快,这种时候,他不正是该出风头的时候吗?
孔远山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羞愧、懊恼、后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社死到想原地消失。
苏阳见状,也有些懵了。
不过就随口一问罢了,怎么还把人给问哭了?
其实,孔远山是真的被吓坏了。
连续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让他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什么出主意了。
见孔远山不吭声,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转向了路旭东。
这小子平时也没少跟孔远山争功,现在怎么也哑火了?
路旭东低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
刚才要不是他失职,苏阳也不至于险些丧命熊口。
这会儿,他哪里还有脸出风头?
苏阳见众人一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心知这样下去不行。
士气如此低落,要是再遇上什么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咱们来点儿提神的!”
苏阳拍了拍手,
“都给我站好了,听我口令,咱们唱个小曲儿!”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唱歌?
可苏阳是头儿,他的话就是命令,众人不敢不听。
“大河向东流哇……”
苏阳起了个头,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
众人有气无力地跟着唱了起来,声音稀稀拉拉,毫无气势可言。
“嘿!嘿!参北斗哇!”
苏阳猛地拔高了嗓门,声音里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生死之交一碗酒哇!”
“说走咱就走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
在苏阳的带动下,众人的声音渐渐高亢起来,歌声中也多了一丝豪迈的气息。
几遍唱下来,众人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原本低落的士气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苏阳暗自点了点头,心想这招果然有效。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被钱福生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
“我说你们几个,还有完没完了?唱!唱!唱!唱丧呢?有这力气,还不如过来帮我把这熊给收拾利索了!”“都住手!”
一声断喝,惊得钱福生等人手上一哆嗦,险些把虎骨捅了个对穿。
苏阳沉着脸走上前。为了搬运方便,他让钱福生把这头大棕熊剥皮剔骨。可这大家伙,光靠钱福生一个人,累断腰也弄不完。
几个猎户见状,赶紧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一通忙活,总算把这庞然大物给肢解了。
“做几个爬犁,”苏阳一边吩咐,一边踢了踢厚实的熊皮,“把熊肉放上去拖着走。这熊皮留着,村里的皮匠正等着好料子做皮甲呢。”
前几日刚落了场大雪,厚厚的积雪还没化,正好方便爬犁滑行。
一行人拖着满载熊肉的爬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挪着。
到了先前猎杀野猪的地方,苏阳又让人做了个简易爬犁,把除了内脏、还剩小二百斤的野猪也抬了上去。不同的是,这回他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轮流替换着拖。
沉重的爬犁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没过多久,日头开始偏西,一行人却还被困在青岭里,远远望不见边。
“阳哥儿,不能再这么硬挺了,”阴弓叔擦了把额头的汗珠子,气喘吁吁地凑到苏阳身边,“再这么下去,天黑透了也出不去,弟兄们可就危险了!”
“是啊,大家伙儿都快脱力了。”有人小声附和,声音里透着疲惫。
队伍里起了阵骚动。有人提议,干脆把野猪扔了,轻装赶路。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表示了反对,声音还带着哭腔:“这……这可是肉啊!能救命的肉啊!”
阴弓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挨饿的滋味了,前些日子,要不是苏阳,他们一家老小早就饿死了。现在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么多肉被丢弃,心疼得跟刀割一样。
两个依山村来的猎户更是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恨不得把那提议扔肉的小子给生吞活剥了。这么大一头野猪,在他们村里,能换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
“阳哥儿,要不……你们先走,”阴弓叔一咬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我留下守着,明儿天一亮,明儿让手下来带我?”
两个猎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也壮着胆子开口:“我们也能留下,山里头过夜,对我们来说不算啥……”
“闭嘴!”苏阳厉声打断了他们,“阴弓叔,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咱们的规矩,啥时候都是人最重要!人在,就有希望!人要是没了,那就真的一了百了!”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两个猎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们心里清楚,自家村正夏岭,平日里就知道作威作福,从来不把村民的死活放在心上。跟眼前这位巡检老爷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超……阳哥儿……有……有野兽!”
孔远山突然扯着嗓子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可见真是吓破了胆。
众人心头一紧,今天这是捅了野兽窝了?
顺着孔远山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娘的,孔远山你个怂货,哪来的野兽,赫然是一帮家伙!”几个小子回过神,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孔远山那张臭嘴给缝上。
苏阳倒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孔远山的肩膀,示意他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