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如刀,刮过嬴裂开的唇角,带着腥甜气息。身后三道黑影如同附骨之疽,紧咬不放,尤其是那灵海境首领影煞,速度更快一筹,不断拉近距离。强行催动星龙遁空步让本就未愈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剧痛,灵海更是阵阵空虚。
不能直线逃!他猛地折向,冲入一片生满毒刺荆棘的密林,尖锐的木刺撕裂衣袍,在皮肤上划开道道血痕,却也稍稍阻碍了追兵的速度。
影煞冷哼一声,袖中甩出三道乌光,竟是三枚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骨钉,成品字形射向嬴背心,速度快得只余残影!那乌光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响。
嬴感知到背后袭来的致命威胁,头皮发麻。躲不开!他猛地将残破的星辰龙枪向后横扫,试图格挡。
“叮!叮!噗!”
两声脆响,两枚骨钉被枪杆磕飞,但第三枚却刁钻地穿过枪影的空隙,狠狠钉入了他的左肩胛!一股阴寒剧毒瞬间顺着伤口蔓延,左臂顿时一阵麻痹!
“呃!”嬴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趔趄,速度骤降。
“拿下他!”影煞眼中闪过残忍之色,与两名持刃者瞬间形成合围之势,将他困在了一处乱石嶙峋的矮坡下。
退路已绝!嬴背靠一块巨岩,右手紧握几乎失去灵光的龙枪,左臂无力垂落,脸色因剧毒而泛起一丝青黑。他剧烈喘息着,目光扫过呈三角阵型逼近的三人。
两名持刃者眼神嗜血,短刃上幽光闪烁。影煞则好整以暇,仿佛在看笼中困兽。
“负隅顽抗。”影煞沙哑开口,一步步逼近,灵海境二重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碾压而来,“说出你的来历,以及如何从镇魂塔逃脱,或可给你个痛快。”
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调整着呼吸,体内太初祖龙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驱散左肩的剧毒,并压榨着灵海中每一丝残存的龙元。他在计算,计算着距离,计算着唯一可能的一线生机——那需要精确到毫厘的时机,以及……舍弃一切的决绝。
就在影煞踏入他身前五丈范围,两名持刃者也一左一右封死他侧翼的瞬间——
嬴动了!
他没有攻击最强的影煞,也没有理会两侧的持刃者,而是将残存的、连同引动龙印本源爆发出的所有力量,尽数灌注于右臂,猛地将手中那杆布满裂纹的星辰龙枪,如同投掷标枪一般,悍然掷向了左侧那名持刃者!
这一掷,毫无保留!是他此刻能发出的、最强的一击!枪身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那一点残存的星辉与幽冥之力在枪尖凝聚成一道扭曲的、不稳定的毁灭光束!
那持刃者根本没料到嬴会舍弃兵刃,而且是如此决绝的一击!仓促间他只来得及将短刃交叉护在身前。
“轰!!”
龙枪精准地撞上短刃!毁灭性的力量瞬间爆发!持刃者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整个人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狂暴的能量乱流甚至将右侧那名持刃者也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岩石上,生死不知!
而掷出这一枪的嬴,也因力量彻底耗尽,加上剧毒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视线开始模糊。
影煞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自毁式的反击震得瞳孔一缩,尤其是那龙枪爆发出的诡异力量,让他心生忌惮。但他反应极快,见嬴已然油尽灯枯,眼中杀机更盛,身形一闪,五指成爪,带着凌厉的罡风,直取嬴的咽喉!他要趁此机会,彻底了结这个诡异的家伙!
视线模糊的嬴,看着那在眼前急速放大的鬼爪,甚至能闻到其上散发出的血腥与死气。他试图抬起右手,却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琴弦拨动的轻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影煞那志在必得的一爪,在距离嬴咽喉不足三寸的地方,猛地停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墙壁!不仅如此,一股柔和却磅礴的反弹之力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
“什么人?!”影煞惊骇后退,警惕地扫视四周。只见以嬴为中心,方圆数丈的地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闪烁着淡蓝色微光的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一个玄奥的阵法,将嬴护在中央。阵法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并非玄元宗的路数,也非幽冥殿的死气,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气息。
与此同时,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水光凝聚而成的虚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旁缓缓浮现,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平静无波、仿佛能映照万古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影煞一眼。
正是水生!或者说,是水生的某种投影!
水生并未理会影煞的惊问,只是抬手,对着那困住嬴的阵法轻轻一点。
阵法光芒流转,一股精纯温和的水灵之力涌入嬴体内,迅速压制住他左肩的剧毒,并滋养着他干涸的灵海。虽然无法立刻治愈,却暂时稳住了他濒死的状态。
影煞脸色铁青,他看不透这突然出现的神秘人,但对方轻描淡写就挡下他的攻击,其实力绝对深不可测。任务目标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再轻易上前。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幽冥殿之事?”影煞沉声问道,试图摸清对方底细。
水生(投影)依旧没有回答,只是那双平静的眸子转向影煞,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湿润、沉重,仿佛有无形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影煞脸色大变,感觉自身如同陷入了深海漩涡,行动变得极其困难,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他疯狂催动体内死气抵抗,却收效甚微!
“走!”他当机立断,知道今日事不可为,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一道黑烟,向着来路疾遁而去,连那名生死不知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水生(投影)并未追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影煞消失的方向。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落在阵法中气息微弱的嬴身上。
嬴的意识在温暖水灵之力的滋养下,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道水光凝聚的虚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水生(投影)与他对视片刻,那平静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审视,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身影如同泡影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他的消失,地面那淡蓝色的阵法也光芒内敛,悄然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嬴一人,瘫倒在冰冷的乱石中,身旁是那名持刃者破碎的尸体,以及更远处,那杆斜插在地、裂纹遍布、彻底失去所有光泽的星辰龙枪。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伤势,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左肩的剧毒虽被压制,依旧传来阵阵麻痹与阴寒。灵海空空如也,神魂疲惫欲死。
但他还活着。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望向那杆为了搏出一线生机而几乎彻底毁掉的龙枪,眼中没有后悔,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以及……一丝重新燃起的、更加炽烈的火焰。
远处,玄元宗方向,隐约传来更加急促的钟鸣,以及冲天而起的各色遁光。流云城的战火,似乎并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风吹过山林,带着浓郁的血腥气,也带来了远方战场的杀伐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