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拿着那件旧衬衫,又找了一个干净的,平时用来装水的葫芦瓢,这才转身,再次朝着海边的方向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那个水潭边时,孙志军还像个忠诚的卫士一样,举着马灯,死死地盯着水里那条金色的小鱼,一动也不敢动。
“凡哥,你回来了!”看到陈凡,孙志军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长长地松了口气。
“那条鱼呢?没跑吧?”陈凡紧张地问道。
“没呢!它就在那里游来游去,可乖了!”孙志军指着水潭里说道。
陈凡凑过去一看,果然,那条“寿桃献瑞”蝴蝶鱼,还在马灯的光柱下,悠闲地吐着泡泡,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凡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凡哥,你你拿件旧衣服干嘛?”孙志军看着陈凡手里的衬衫,一脸的不解。
“这可是咱们的捕鱼器。”陈凡笑了笑,故作神秘地说道。
他走到水潭边,先是将那件旧衬衫,在干净的海水里浸湿,
然后,他双手抓住衬衫的两边,猛地在水面上一兜!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极大的技巧。
时机,速度,力道,缺一不可!
那条金色的蝴蝶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陈凡连鱼带水,一起给兜进了衬衫里。
“快!把葫芦瓢拿过来!”陈凡大喊一声。
“哦!哦!”孙志军如梦初醒,赶紧手忙脚乱地将那个葫芦瓢递了过去。
陈凡小心翼翼地,将衬衫里的鱼和水,一起倒进了葫芦瓢里。
那条小鱼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在葫芦瓢里惊慌地游来游去。
“搞定!”
陈凡看着葫芦瓢里,那条金光闪闪的小鱼,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这个方法,叫“布兜捕鱼法”,是以前那些老渔民,专门用来捕捉一些体型小,而且容易受伤的珍贵鱼苗的。
用浸湿的软布,连鱼带水一起兜起来,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对鱼的身体造成伤害。
“凡哥,你你也太厉害了吧!”
孙志军看着陈凡,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
他怎么也想不通,凡哥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种稀奇古怪,但又特别好使的法子。
“行了,别拍马屁了。”
陈凡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个葫芦瓢,就像是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赶紧的,把那两大桶海货抬上,咱们该回去了。”
“好嘞!”
两人合力将那两大桶沉甸甸的海货,抬到了岸上。
然后,陈凡又把那个装着“宝贝疙瘩”的葫芦瓢,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其中一个空桶里,生怕路上有半点颠簸。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推着独轮车,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孙家夫妇所在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回到那片沙滩时,孙家夫妇已经挖了足足三大桶的海螺和海肠子了。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凡子,志军,你们回来了!”
孙大婶直起腰,擦了擦汗,笑着问道,
“怎么样?抓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装满了螃蟹鲍鱼的大铁皮桶上,眼睛瞬间就亮了。
“我的天!这这螃蟹也太大了吧!
还有这鲍鱼!比快有我脸大了!”
她快步走了过去,看着桶里那些活蹦乱跳的大家伙,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凡子,你你这又是从哪弄来这么多宝贝的?”
孙明国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桶里的收获,虽然没像自己婆娘那样大呼小叫,
但那双因为常年被海风吹拂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也充满了震撼。
“呵呵,就前面那个水潭里。”陈凡笑着指了指礁石区的深处。
“那地方平时没人去,好东西都藏在里面呢。”
“凡子,你可真是太神了!”孙大婶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她现在对陈凡,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孩子,简直就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哪里有宝贝,他一瞅一个准!
“对了,你们看,凡哥还抓到一条特别漂亮的鱼呢!”
孙志军献宝似的,将那个装着蝴蝶鱼的葫芦瓢,从桶里拿了出来,递到了他爹妈的面前。
“鱼?什么鱼?”
孙大婶和孙明国都好奇地凑了过去。
当他们看到葫芦瓢里那条通体金色,身上还带着奇特花纹的小鱼时,都愣住了。
“哎呀,这鱼长得可真俊!”孙大婶忍不住赞叹道,
“身上跟描了金线一样,真好看!”
“是啊,这颜色真喜庆。”孙明国也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的反应也仅限于此了。
在他们这些老渔民看来,这鱼虽然长得好看,但个头太小,身上也没几两肉,根本不值什么钱。
顶多就是抓回去,给小孩子当个玩意儿看看。
“凡子,就这么条小鱼,你还单独用个瓢装着?
直接扔桶里不就行了?”孙大婶有些不解地说道。
“就是啊,凡哥,你都不知道,刚才凡哥有多紧张这条鱼,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孙志军也在一旁,有些委屈地“告状”。
孙大婶和孙明国听了,都有些好笑地看着陈凡。
“凡子,你是不是魔怔了?
就这么条小不点,还能比这一桶的螃蟹鲍鱼还金贵?”
孙大婶开玩笑地说道。
陈凡看着他们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这事儿跟他们说不明白。
在他们的认知里,海里所有的东西,价值都是跟个头和味道挂钩的。
像这种主要靠“寓意”和“观赏性”来卖钱的东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叔,婶子,你们不懂,这鱼可不是一般的鱼。”陈凡只能含糊地说道,
“它金贵着呢,咱们得好生伺候着。”
“行行行,你说是啥就是啥。”
孙大婶摆了摆手,也没再多问。
反正,她现在也习惯了陈凡这些“神神叨叨”的行为了。
“行了,天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陈凡看了看天色。
“再晚,就该涨潮了。”
“好!回去!”
一行四人,推着满载而归的独轮车,浩浩荡荡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独轮车上装着五六个沉甸甸的大铁皮桶。
桶里是他们今晚的全部收获。
有张牙舞爪的大青蟹,有肉质肥厚的石斑鱼,有价值不菲的大鲍鱼,还有三大桶沉甸甸的海螺和海肠子。
当然,还有那个被陈凡视若珍宝,用葫芦瓢单独供起来的,“寿桃献瑞”蝴蝶鱼。
这一车的收获,加起来价值至少超过四百块!
走在路上,孙志军推着车,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浑身都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孙大婶和孙明国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连走路的姿势,都比平时要挺拔了几分。
而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陈大海和白秀莲,看着他们那满载而归的背影,嫉妒得眼睛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看看到了吗?又又是一大车!”
陈大海指着远处的独轮车,声音都在颤抖。
他虽然离得远,看不清桶里具体装了什么。
但光看那阵仗,就知道陈凡今天晚上肯定又发了一笔横财!
“这个小畜生!这个白眼狼!”陈大海气得浑身发抖。
“他宁愿把好处都给外人,也不愿意分给他这个亲爹一点!
我我真是白养他这么大了!”
“行了,别嚎了!”白秀莲在一旁,冷冷地打断了他。
她现在心里也是又酸又恨,但她比陈大海要冷静得多。
“光在这里眼红有什么用?
咱们得想办法,把这些钱,都变成咱们自己的!”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又恶毒的光芒。
“你放心,我已经让文斌,去镇上打听路子了。
等找到路子,咱们就立刻行动!”
“到时候,我看他陈凡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他挣得越多,最后还不是都得乖乖地,送到我们手上!”
白秀莲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容。
而此时,走在前面的陈凡,也同样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条“寿桃献瑞”蝴蝶鱼,该怎么处理?
直接卖给赵卫国?
不行。
赵卫国虽然精明,但他毕竟只是个开饭店的。
他能看出一品紫菜汤的商业价值,却未必能看懂这条鱼背后,那更加庞大的“祥瑞”价值。
就算他看懂了,以他的财力,也绝对吃不下这条鱼。
把它拿到市里去拍卖?
就像上次那条龙趸王一样?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但是,这条鱼跟龙趸王不一样。
龙趸王是卖的体型,买家买来都是为了充面子的。
而这条鱼是活的,卖的是个寓意!
它的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买家的“眼缘”和“心情”。
如果能找到一个真正懂它,又迫切需要它所代表的“福寿”寓意的买家,
那它的价格,就能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高度。
可如果碰不到这样的买家,那它很可能,就只是一条稍微贵一点的观赏鱼罢了。
所以,当务之急不是把它卖出去。
而是要找到最需要它的人!
可这个人又该去哪里找呢?
陈凡的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想到了一个人!
县百货商场的总经理,李红旗!
李红旗!
陈凡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怎么把这位大佬给忘了!
上次卖龙趸王的时候,就是这位李总,一眼就看出了那条鱼背后,所代表的“身份”和“面子”的价值。
他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也是个有大格局的生意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脉广,接触的都是县里,甚至市里最有钱有势的那一拨人。
如果说这个年代,有谁能帮自己找到这条“寿桃献瑞”蝴蝶鱼的最佳买主,那这个人,非李红旗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