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吗?”
陈大海指着自己的鼻子,红着眼睛质问道。
“秀莲她她也是你的长辈!文斌也是你哥!
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警察抓走?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现在就跟我去派出所!去跟警察求情!把他们给放出来!”
陈大海的话,让整个拖拉机上的人都惊呆了。
所有的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老东西是真疯了吧?
他竟然还有脸,让陈凡去给那对害人精母子求情?
他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是豆腐渣吗?
陈凡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平静无波。
他甚至都懒得再跟这个愚蠢的男人,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而车上的村民们,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陈大海是真疯了!”
“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想命令凡子?
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就是!那白秀莲母子俩,合伙起来骗凡子的钱,差点把凡子给坑死!
凡子没把他们往死里整,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竟然还想让凡子去求情?这脸皮是得有多厚啊!”
一个跟孙大婶关系不错的妇女,更是扯着嗓子,对着陈大海喊道:
“陈大海!你个老糊涂蛋!你还不知道吧?”
“凡子他早就去派出所,给那两个狗东西写了谅解书了!”
“要不是凡子心善,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拉了他们一把,
那白秀莲和林文斌,现在就不是拘留几天那么简单了!
他们都得进去蹲大牢!”
“你还在这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看你啊,真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得,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陈大海的头上。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什么?
那个逆子他他早就去替秀莲他们求情了?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是恨不得秀莲他们死吗?
他怎么会
陈大海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而车上的村民们,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傻样,笑得更开心了。
拖拉机再次启动,载着一车人的哄笑声,
和陈大海那颗破碎不堪的虚荣心,朝着红旗渔村的方向,绝尘而去。
只留下陈凡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拖拉机,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经过今天这件事,陈大海在村子里,算是彻底地社会性死亡了。
他这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而白秀莲和林文斌,虽然只是拘留几天,但他们的名声也彻底地臭了。
等他们出来,面对的将是全村人的白眼和唾弃。
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是没精力,也没胆子再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凡的心里,感到了一阵久违的轻松。
陈凡走回村里时,已经是将近中午了。
还没进孙家大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阵压抑的哭声和焦急的劝慰声。
“妈,芳晴,我回来了。”
陈凡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母亲张翠兰和妻子林芳晴正坐在一起,两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尤其是张翠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还在不住地哆嗦。
孙大婶和孙志军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劝着。
“凡子!你可算回来了!”
孙大婶一看到陈凡,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赶紧迎了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快劝劝你妈吧!自从你跟着那拖拉机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在这里哭,怎么劝都劝不住。”
“凡哥,翠兰婶她她担心你出事。”
孙志军也一脸担忧地说道。
陈凡心里一暖,快步走到母亲的身边,蹲了下来。
“妈,我没事,好好的呢。您哭什么?”
他拉着母亲那双冰凉粗糙的手,柔声说道。
“凡子你你爹他”
张翠兰看到儿子,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抓着陈凡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我听村里人说你爹他他被你气得犯了心口疼,晕过去了还还动了警察”
她虽然已经对陈大海彻底死了心,但听到他病危,甚至还惊动了警察,心里还是怕得不行。
她怕儿子真的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怕他会因为这事儿,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妈,您听谁说的?”陈凡的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村里那些长舌妇的速度,比拖拉机还要快。
“是是刘寡妇她们说的”张翠兰抽泣着说道,
“她们说说得可吓人了,说你爹都快不行了,还说还说警察要把你抓走”
“胡说八道!”
陈凡还没开口,孙大婶就先忍不住了,她叉着腰,对着院子外面骂道:
“那帮烂舌头的婆娘,就知道胡说八道,嚼舌根子!看不得别人家好!”
“翠兰妹子,你可别信她们的!
凡子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是啊,妈。”陈凡也拍了拍母亲的手背,安抚道,
“您别听她们瞎说,事情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那那到底是怎么样啊?”
林芳晴也一脸紧张地看着丈夫,她的小脸因为担忧而显得有些苍白。
陈凡看着妻子和母亲那担忧的眼神,心里一阵心疼。
他站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她们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去派出所报案的细节,
只说是警察同志明察秋毫,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主动介入调查的。
当张翠兰和林芳晴,听到陈大海竟然是伙同白秀莲母子,找了个假医生,装病来骗钱的时候,两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啊!
他竟然为了钱,为了一个外人,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算计自己的亲生骨肉!
“他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张翠兰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担心和害怕,而是因为彻彻底底的失望和心寒。
她对那个男人,最后一丝的情分,也在这一刻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妈,您现在知道了吧?”
陈凡扶着母亲的肩膀,声音平静而又坚定,
“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您为他掉一滴眼泪。
离开他,对您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张翠翠兰没有说话,只是靠在儿子的肩膀上,无声地痛哭着。
她哭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托非人。
哭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和苦难。
也哭自己终于下定决心,摆脱了这个如同噩梦一般的男人。
林芳晴也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婆婆的另一边肩膀,柔声安慰着。
孙大婶和孙志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唏嘘不已。
“这个陈大海,真是个畜生!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孙大婶气得直跺脚。
“凡哥,你放心!以后他要是再敢来找麻烦,不用你动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孙志军也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脚步声。
一群人就吵吵嚷嚷地涌进了孙家的大院。
为首的正是村长陈国栋。
“凡子!凡子在家吗?”
陈国栋一进院子,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哎哟,翠兰妹子,你也在呢!你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啊!”
他看到张翠兰,立刻就换上了一副关切的表情,夸张地说道:
“你是不知道啊!刚才在镇上,凡子他可真是太威风了!
三言两语,就把那帮骗子的阴谋给揭穿了!
还叫来了警察,把他们全都给抓走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是啊!翠兰嫂子,你家凡子,那脑子可真是太好使了!”
“我们当时都被那帮人给蒙了,一个个都还错怪了凡子,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啊!”
“凡子这孩子不仅有本事,还心善!
他爹那么对他,他最后还去派出所替他求情,写了谅解书!
这份心胸,我们这些长辈都自愧不如啊!”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对着陈凡和张翠兰,就是一顿天花乱坠的猛夸。
那态度跟今天早上在村口,指着陈凡鼻子骂不孝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翠兰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被众人夸得是手足无措,脸都红了,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儿子身后躲。
陈凡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只觉得讽刺。
这些人之所以这么热情,一半是因为愧疚,另一半,则是为了讨好自己这个村里的“财神爷”。
他也没有点破,只是客气地跟众人寒暄了几句。
“村长,各位叔叔婶婶,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喝口水吧。”
“不了不了,我们就是回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妈她们也放宽心。”
陈国栋摆了摆手,然后又凑到陈凡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凡子,你爹他派出所那边只是批评教育了一下,罚了五十块钱就给放了。
你看”
他的言下之意,是担心陈大海回来之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村长放心,我心里有数。”陈凡淡淡地说道。
经过今天这件事,陈大海在村里已经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做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陈国栋见陈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松了口气。
他又跟陈凡客套了几句,便带着那帮村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院子里,终于又恢复了清静。
“凡子,你你真的去派出所,替他求情了?”
张翠兰看着儿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陈凡点了点头。
“妈,他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我爹。我总不能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坐牢。”
他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父子情深。
他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为了堵住村里那些人的嘴。
不让他们觉得自己冷血无情,从而在背后说三道四,影响到母亲和妻子的生活。
二来,也是为了彻底击垮陈大海的心理防线。
用“以德报怨”的方式,让他看清楚,到底谁才是真的对他好,谁又是在利用他。
让他看清楚,他为了那个女人都失去了什么。
这远比直接把他送进监狱,要来得更加诛心。
“哎”张翠兰听完,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
自己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他不再是那个任由父亲拿捏的愚孝子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手段,有自己的担当。
她看着儿子那张虽然年轻,但却写满了沉稳和坚毅的脸,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欣慰。
“妈,都过去了。”
陈凡看出了母亲心里的复杂,他握着母亲的手,轻声说道,
“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嗯。”张翠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再次湿润了。
“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快中午了,该做饭了!”
孙大婶看着这感人的一幕,也跟着抹了抹眼角,然后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打破了这份沉静。
“翠兰妹子,芳晴,你们俩今天受了惊吓,就在这里歇着,什么都别干!午饭我来做!”
“志军他爹!志军!你们俩也别愣着了!
赶紧的,把凡子昨天晚上弄回来的那些螃蟹鲍鱼,给我收拾出来!
今天中午,咱们吃顿好的!给凡子他们娘俩,好好地压压惊!”
“好嘞!”孙明国和孙志军齐声应道,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孙家的大院里,再次充满了欢声笑语和饭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