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阁老气哼哼的扔下一句“都给我安分些!”,就拂袖而去。
留下委屈巴巴的纪巧菱和自顾自气的如同牛蛙般的李氏。
李氏恨恨跺脚“就冲我们母女有本事!哼,看我不找贵妃说理去!”
有侍卫过来禀报“大人,大理寺卿求见!”
纪夜澜走进来,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大哥,提议去衙门的后花园走走。
清风徐来,兄弟二人并肩,缓缓漫步在花园,远看很是温馨。
其实,走了好久,俩人都是一言未发。
“大哥,厨房孙嬷嬷死了。”纪夜澜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哦,哪个孙嬷嬷?咱们府里下人太多,我真心记不住。”纪云澈漫不经心。
“大哥,你我二人是亲兄弟,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纪夜澜停下脚步,拿出一个仔细包着的帕子,三下五除二打开,用手指捏起一根闪着寒光的七寸银针。
“这是在孙嬷嬷的头顶发现的。孙嬷嬷,是死在这根银针之下,而非什么心悸。”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认为是我杀了孙嬷嬷?”纪云澈面无表情。
纪夜澜如鹰的双眸,紧紧盯着纪云澈。
“这根银针,长约七寸,做工并不精致,并非是缝纫衣物用的银针,而是通常用来纳鞋底的。
我查过,孙嬷嬷死那日,并不是给厨房送菜的日子。
那一整天,除了厨房的婆子们,和各自来给主子们取餐的丫鬟,只有一个人来过。”
纪云澈挑眉奇道“哦?是谁?”
“针线房的王婆子。
和纪管家关系甚密。
而纪管家,一直都是大哥的心腹。”
纪云澈忽然就失了语。
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心思缜密,这些年,在大理寺,破过无数奇案,早已炼成一双火眼金睛。
查到这个份上,再掩饰,已经毫无必要。
他坦然承认“不错,是我安排老纪杀了孙嬷嬷。
她知道了祖母的秘密,就必须死。”
“那我和苏漓呢?
如今,这秘密我俩也都知道了,大哥下一步,是不是准备要我俩的命?!”
纪云澈的双眸弥漫上一层温情,他放低了声音。
“你我都是纪家子孙,亲亲得相首匿,为祖母所隐,是子孙应尽之义。
难道,你想要祖母晚节不保?
那个苏漓,非我纪家人,其心必异!
等到救回祖母,我的确不能容她!”
“万万不可!”
纪夜澜觉得心中那股无名之火又燃烧起来。
“且不说我和她的赐婚,现在还未解除,一旦苏漓遇难,陛下必将追查。
就单说她那云虚宫弟子的身份,你就不能动她!
云虚宫,那可是连陛下,都是礼让三分之地。
你怎可以起这般心思!”
纪云澈冷冷的看着纪夜澜,“你实话跟我说,你这般维护这个妖女,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
真的当她是自己未婚妻了?”
“大哥误会了。”
纪夜澜摇头否认,“我对她,无一丝男女之情。”
纪云澈微微放下心来,语重心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祖母,为了纪家。”
纪夜澜蹙眉“这银针,是苏漓查到的。
我是一定要给她一个说法的。
只要大哥答应我,不再找她的麻烦,我可以对她有所隐瞒。
但是,纪管家,还有王婆子,是保不住了。”
纪云澈面无表情,藏在袖底的手,攥紧成拳。
“王婆子,你尽管处置了。
但是老纪,他为了纪府兢兢业业几十年,你不能动他!
夜澜,”纪云澈长叹一声,“我可以答应你,赐婚没解除这半年,我不动她。
但是,一旦赐婚解除,我是一定要苏漓的命!
为了祖母,为了纪家,她不能留!”
说完,再未看纪夜澜一眼,转身离开。
纪夜澜紧抿薄唇,心里两种情绪不断纠缠翻转,一时愤怒,一时矛盾。
绿珠早给苏漓准备好热水,浴桶里面还洒满了花瓣,伺候苏漓洗浴。
雾气蒸腾,苏漓的小脸通红。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张毫无生机的脸。
想到自己从吴宛手里拿到的那一沓信,足足十二封。
但是就是这十二封信,她粗粗一看日期,却跨越了几十年之久。
今晚,自己应该就能揭开这玉佩之谜,揭开老夫人的心魔了。
暮色退尽之时,烛火在青瓷盏中跳跃,满室温柔的橘色。
一身白色中衣苏漓,一头长发还带着水汽,就这么斜靠在床头,拿出那一摞信,细细看着。
这些信,有几封年月太久,信纸都已经泛黄。
信纸上,还有泪水洇湿之后干涸的痕迹。
从满纸少女心事,到满腹悲戚绝望。
苏漓琉璃般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潮湿如同她未干透的秀发。
那一字一句,如同杜鹃泣血,化成汹涌的浪潮,在苏漓胸中翻滚。
她只觉得心中痛楚,鼻子酸涩的很。
那一张张信笺,从一开始的图案讲究,到后面的白纸一张,如同吴宛渐渐死去的心。
“我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救了一个男人”
“世间难道真有如此缘分,我竟然又遇见了他”
“他将他珍藏的玉佩送给了我。他说,回京后,就会派人来府上提亲”
“坏了,长姐看到玉佩了。我该怎么解释?”
“端王竟然来了,父亲携带家眷赴宴,长姐病倒了。
临行拉着我的手嘱咐,一定要让端王高兴,父亲的仕途,就靠 他了。
长姐让我献上飞天舞。
她知道,现在我的飞天舞,已经炉火纯青”
“为何我会在端王的榻上醒来?
连同我珍藏的玉佩,都不翼而飞。
所有人骂我不知廉耻,要将我送去青灯古佛。”
“长姐救了我 。
她让我摇身一变,成为安州吴江县丞之女。
保全了吴宛的名声,保全了吴家的名声。
从此,世上再无吴宛,只有吴婉儿。”
“我成了端王府的第五位侍妾。
他逼我跳飞天舞,我自断双腿,以示决绝。
他大怒,告诉我,我心中的人,早已娶妻。
娶的人,还是我的长姐”
“我想早日解脱,奈何他不许。他告诉了我一个惊天秘密”
“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长姐和他一起联手做下的。
我如遭雷击,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一直敬重到大的长姐啊~
她善良美丽,温婉大方,怎会如此对我?”
“他告诉我,长姐一次随父赴宴之时,一位贵客,得意炫耀宫中赏赐之玉佩。
一枚赏给了他,一枚赏给了今年探花,纪怀瑾。
正巧,纪怀瑾当时也在。你长姐,对他一见钟情。”
“你千不该万不该,让你长姐发现了,纪探花那枚玉佩,竟然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