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向省委汇报“文化出海”得省委书记支持
秘书的话音在办公室里轻轻回响，却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李瑞、苏晓，以及屏幕里的马叔，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舟身上。
赵书记，省委书记赵利人。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江北省权力的顶峰。他要听汇报，而且是“明天上午”，这意味着没有准备时间，更意味着这不是一次常规的工作汇报，而是一场突击式的考校。
“老大，这……”李瑞刚从“文化出海”的宏大蓝图里回过神来，脸上激昂的红晕还未褪去，就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发懵，“这风声怎么传得这么快？咱们这儿才刚碰完头。”
“不是风声。”苏晓冷静地开口，她的视线落在林舟桌上那份关于“新潮创艺”和“兰亭会”的文件夹上，“是我们的‘盾’，砸得太响了。”
苏晓的“清源”行动，以雷霆之势查封“新潮创艺”，必然会惊动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那些平日里以文化名流自居的“兰亭会”成员，在商业利益受损时，动用的能量绝不会小。他们必然会通过各种渠道，将事情捅到最高层，试图将“清源”行动定性为“破坏文化产业发展”的粗暴行为。
赵书记在这个时间点召见林舟，名为“听取新想法”，实为“审问”。
他想知道，林舟这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到底是推动发展的干将，还是只会惹是生非的莽夫。
马叔在屏幕那头，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看着林舟，眼神里多了一份担忧。
林舟却显得异常平静，他只是对秘书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待秘书关上门，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人。
“都别紧张。”林舟站起身，给自己续了些热水，杯中茶叶缓缓舒展，“这不是坏事。与其我们费尽心思一层层往上报，不如直接一步到位。”
他看向李瑞：“你那份几十页的方案，明天用不上了。”
他又看向苏晓：“你那份审讯记录，也先收起来。”
最后，他看着屏幕里的马叔：“马叔，明天早上巴黎时间凌晨三点，辛苦您起来一下，我需要您在线。”
李瑞急了：“老大，那我们拿什么去汇报？空着手去？”
“不。”林舟端起茶杯，目光深邃，“我带一个故事，一份数据，和一个梦想去。”
送走李瑞和苏晓，结束了与马叔的通话，林舟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
他没有去翻阅任何资料，也没有打开电脑制作ppt。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脑海深处。
熟悉的沙盘界面缓缓展开，省委大楼的模型在眼前浮现，精确到了顶层书记办公室里的每一件陈设。赵利人书记的人物模型正坐在办公桌后，其核心诉求一栏标注着：【经济高质量发展、社会稳定、文化自信、安全底线】。
林舟开始了第一次推演。
【决策变量：以李瑞的商业计划为核心，用详尽的经济数据和市场分析，论证“文化出海”战略的巨大商业价值。
沙盘中，时间快进。林舟看到自己站在赵书记面前，条理清晰地展示着全球文化市场的规模、增长率、江北省的潜在份额……赵书记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但眼神里没有太多波澜。汇报结束，赵书记的评价是：“想法不错，很有商业头脑。但步子要稳，文化领域不同于其他，不能搞得太铜臭气。”
最终结果：方案被批示给省委宣传部和文化厅“联合研究”，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陷入了无休止的部门协调和论证会议中，战略的锋芒被官僚流程彻底磨平。
“不行。”林舟睁开眼，推演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对赵书记这样的高度，单纯的经济账，不足以打动他。
他再次闭上眼，开始了第二次推演。
【决策变量：以马叔在巴黎的经历为核心，讲述“怡和堂”年画的故事，强调文化传承与价值，以此打动赵书记。
沙盘中，林舟声情并茂地讲述着那个关于门神、浆糊和手艺人传承的故事。赵书记的表情明显被触动了，他甚至起身走到了窗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然而，当林舟汇报结束，赵书记的目光虽然温和，问题却很尖锐：“感情牌打得很好，林舟同志。但情怀不能当饭吃。一个省的文化产业，不能只靠几个濒危的故事。你的具体方案呢？钱从哪来？如何落地？如何确保它不是又一场轰轰烈烈的‘形象工程’？”
最终结果：赵书记肯定了林舟的文化情怀，但对战略的可行性打上了巨大的问号。他可能会支持一个小型的“非遗保护试点”，但“文化出海”的宏大战略，同样被搁置。
“还是不行。”林舟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需要的不是同情，也不是赞赏，而是最高领导者毫无保留的、坚定的战略支持。
他需要将冰冷的数据和滚烫的情感，完美地熔炼在一起。
林舟在脑海中反复推敲着每一个细节，每一次停顿，每一句话的顺序。沙盘中的推演一遍遍进行，消耗着他的精神力，也让通往最优解的路径越来越清晰。
终于，一个完美的汇报流程，在他的脑海中形成。
第二天上午九点，省委书记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深色的实木地板上。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赵利人书记翻阅文件时，纸张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林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水已经沏好，氤氲的热气袅袅升起。
“小林来了。”赵利人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林舟，目光平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感，“昨天，省里有些不同的声音啊。有人说，你这个发改委的主任，手伸得太长，把文化领域搅得鸡飞狗跳。你怎么看？”
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客套。
林舟没有急着辩解，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却没有打开，而是将其推到茶几中央。
“赵书记，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想先给您讲一个昨天深夜，发生在法国巴黎的故事。”
赵利人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对这个开场白感到意外。
林舟的语速不快，他将马叔如何找到杜布瓦，如何用一沓在江北农村随处可见的木版年画，让那位眼高于顶的欧洲艺术“暴君”从轻蔑到震惊，最后到肃然起敬的全过程，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
他没有添加任何修饰，只是平铺直叙，重点复述了马叔转述的杜布瓦的那句话：“他说，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因为它背后有中国人对‘过年’所有的情感。”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赵利人脸上的审视感不知不觉间消失了，他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听着，仿佛眼前浮现出了那张印着门神的、泛黄的年画。
讲完故事，林舟没有停顿，他点亮了平板电脑的屏幕。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任何图片，而是一组冰冷的数据模型。
“赵书记，这个‘真正的奢侈品’，在我们的农村，五块钱一张，还常常卖不出去。而根据我们用沙盘推演出的数据模型，一个以‘怡和堂’年画为基础的ip，如果能进行系统化、国际化的开发，它在全球市场的潜在价值，是三十亿美元。”
轰！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赵利人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刚才还沉浸在文化与情感的叙事中，林舟却瞬间将他拉回了冰冷的经济现实。这种巨大的反差，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我们江北，像‘怡和堂’这样的文化宝藏，有名有姓、可以被立刻商业化开发的，有173个。根据沙盘的保守估算，这些宝藏的总潜在市场价值，超过一千亿美元。”
林舟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跳跃出来：傩戏面具、云锦、古法造纸、青瓷……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长得令人咋舌的数字。
“但现实是，它们中的大部分，正在以比我们想象中更快的速度消失。而另一部分，则像红山县的剪纸一样，创作者们在贫困线上挣扎，盗窃者却靠着她们的心血，赚得盆满钵满，甚至反过来指责我们‘破坏市场’。”
林舟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赵利人。
“赵书记，现在您问我怎么看那些‘不同的声音’。我的看法是，他们不是在保护文化，他们是在看守着一座座金山，却只想着怎么从金山上偷几块碎金，揣进自己的口袋。他们甚至不惜毁掉整座金山，来掩盖他们的偷窃行为。”
“所以，我今天来，不是来解释的。我是来向您请战的。”
林舟站起身，微微躬身。
“我恳请省委，能支持我们推行‘文化出海’战略。用‘ip孵化’的矛，去开辟国际市场；用‘版权保护’的盾，来守护创作的根基；用‘国际交流’的桥，来连接东方与世界。”
“我希望有一天，全世界的孩子，不仅知道漫威的超级英雄，也知道戴着傩戏面具的东方侠客。我希望有一天，我们江北的文化，不再是躺在博物馆里的展品，而是能真正提升我们国家软实力、为人民创造巨大财富的战略性产业。”
“这，就是我的新想法。一个关于江北文化产业的，梦想。”
话音落下，林舟重新坐下，办公室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赵利人没有立刻说话，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那片繁华的都市。
许久，他转过身，脸上是一种林舟从未见过的神情，那是一种被深深触动后的激赏，一种战略家看到完美蓝图时的兴奋。
“好……好一个‘文化出海’，好一个‘金山上的盗贼’！”赵利人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里透着一股力量，“林舟，你的这份报告，是我近几年来，听过的最精彩，也最大胆的一份！”
他走回办公桌，没有坐下，而是用手掌撑着桌面，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林舟。
“你说的没错！文化自信，不是一句空话！它必须要有根基，有骨血，有能让老百姓挺直腰杆的尊严和财富！我们守着无价之宝，却过着穷日子，甚至还要被外人嘲笑，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耻辱！”
赵利人的情绪明显被调动了起来，他不是在对林舟说话，更像是在对自己，对整个江北的决策层发问。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动作果断，没有丝毫犹豫。
“小张，通知下去，今天下午的常委会，所有议程推后。增加一个临时议题。”
电话那头的秘书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应道：“是，书记。请问是什么议题？”
“议题就是，讨论通过江北省‘文化出海’一号战略。另外，你立刻给我接通省纪委苏书记和省委宣传部王部长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