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三里屯咖啡馆总是人声鼎沸。我正对着笔记本电脑赶方案，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张明？真是你啊！"
我抬头看见李强端着杯冰美式站在桌前，他手腕上的apple watch ultra在阳光下反着光。这位大学同窗现在某投行做副总裁，标准的金领精英。
"强哥！"我合上电脑招呼他坐下，"听说你最近换车了？"
李强眼睛一亮，掏出手机划了几下："蔚来es8，上周刚提的。"屏幕上的全尺寸suv在交付中心挂着大红绸缎，活像某种神秘仪式的现场。
我忍不住皱眉："五十多万买辆电动车？你被洗脑了吧？"
"什么意思？"李强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就字面意思。"我啜了口冷掉的拿铁，"买蔚来的不是人傻钱多，就是被那些互联网概念忽悠瘸了。"
李强的苹果肌明显绷紧了："张明，你这种偏见太可笑了。我们车主群里有上市公司ceo，有it教授，还有"
"还有微商团队长和网红是吧？"我打断他，"你知道网上怎么形容蔚来车主吗？'三十万买辆车，二十万买服务，十万买信仰'。"
"那是他们不懂用户运营！"李强"啪"地把手机拍在桌上，引得邻座的白领侧目而视，"nio hoe的线下活动"
"停停停，"我做了个篮球裁判式的暂停手势，"咱们用数据说话行吗？"我打开手机备忘录，调出前几天收藏的行业报告。
"先说收入。"我清清嗓子，"《2023新能源汽车消费白皮书》显示，蔚来车主平均家庭年收入823万，比特斯拉高26，比宝马电动车高41。"
李强得意地挑眉："这不正好说明"
"说明你们交了巨额智商税！"我敲着桌子，"同级别的es8和理想l9，续航少12，价格贵8万。除了标榜自己有钱，理性人谁会选蔚来？"
"你漏看了关键数据。"李强夺过我的手机往上划，"蔚来车主硕士以上学历占比58，这个群体愿意为技术创新支付溢价。就像当年第一批买iphone的人"
"得了吧！"我抢回手机，"知乎上有人拆解过，蔚来换电站单次成本超200元，但车主以为免费就拼命换电。这不就是典型的'皇帝的新衣'？"
李强的耳根开始发红："你知道换电站对电网负荷的优化价值吗？知道电池标准化对行业的意义吗？"
"我只知道你们在补贴一个无底洞。"我调出蔚来财报截图，"去年每卖一辆车亏11万，这种商业模式能持续？"
"我们看用户画像。"李强打开nio app调出社群页面，"苏州车主自发组织的环保骑行，上海群的古典音乐鉴赏，还有"
"停！"我翻出某数据平台统计，"蔚来app日均打开次数78次，远超其他汽车品牌。知道这说明什么？"
李强疑惑地摇头。
"说明你们被pua了！"我指着屏幕上夸张的曲线，"签到赚积分、发帖换礼品，这套游戏化运营就是让用户自我感动。本质上和拼多多砍一刀有什么区别？"
"你根本不懂社群经济。"李强冷笑，"我们在青岛暴雨时组织过车队救援，疫情期间协调过物资运输。这种凝聚力"
"凝聚力？"我打断他，"去年成都车展维权事件，拉横幅的可是你们'亲爱的用户'。所谓社群不过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联盟。"
李强突然沉默了几秒，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张明，你这种非黑即白的思维很危险。"
"我认识个做私募的蔚来车主。"我转动着咖啡杯，"他亲口说买这车就为进车主群认识投资人。你们所谓的'高端社群'，本质是当代版名利场。"
李强摇头："我们群里有位退休教师，每天用换电时差计算省下的油费买书捐给山区小学。要听这个故事吗？"
"个案代表不了整体。"我调出社交媒体分析报告，"蔚来相关话题中'装逼''割韭菜'等负面关键词占比37，远超行业平均。"
"那是因为沉默的大多数不发声！"李强声音突然提高，"我女儿说她们00后都觉得开bba是土老板，蔚来才是"
"等等，"我瞪大眼睛，"你买五十万的车就为在00前面前装酷？"
玻璃窗外的夕阳把李强的脸映得通红。我们同时陷入尴尬的沉默，背景音里咖啡机的蒸汽声格外刺耳。
"其实"李强摩挲着车钥匙，"我最初只是喜欢那个可以自定义的noi机器人。"
我噗嗤笑出声："就那个要加价4800的电子宠物？"
"它记得我女儿的生日！"李强突然激动，"上个月加班到凌晨，它主动问要不要播放《夜曲》"
我怔住了。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我们扭曲的倒影。
"抱歉。"我合上电脑，"可能我太执着于数据了。"
李强摆摆手："我也该承认，确实有车主把车当社交货币。"他苦笑着，"上周还有个开ec6的非要和我讨论'用户信托'，结果连蔚来的股票代码都说错。"
我们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咖啡香气中弥散开来。
"说到底"我撕开一包黄糖，"任何群体都是复杂的。用几个标签定义几十万人，确实太傲慢了。"
李强点头："就像我们投行，不全是《华尔街之狼》，也有研究碳中和的"
"打住！"我做了个投降手势，"再聊下去要变成互相忏悔了。"
窗外，一辆极光绿的et5缓缓驶过。李强突然指着它说："看那个车主，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我们望着那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在红灯前停下，车载音响隐约传来《加州旅馆》的旋律。
"可能是个程序员？"我猜测道。
"我赌是独立音乐人。"李强摸出钱包，"赌下次咖啡？"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