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府邸,书房内。
香炉青烟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李家家主李承远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但此刻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下方,王战垂手而立,将潘家园的遭遇,尤其是自己对林凡等人身份的猜测,原原本本,毫无遗漏地禀报了一遍。
“家主,情况便是如此。那位林先生及其同伴,绝非寻常之辈,其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筑基后期,甚至可能更高。辰少当时险些酿成大祸。”王战说完,深深低下头。
李承远沉默良久,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筑基后期甚至金丹王师傅,你确定?”
“属下虽修为低微,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那股如渊似海、令人神魂颤栗的气息,绝非炼气期所能拥有。尤其是那位蓝袍女子,其气息古老纯净,恐怕来历更为惊人。”王战语气肯定。
李承远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作为李家的掌舵人,他比李慕辰更清楚“筑基后期”乃至“金丹”意味着什么。那是在帝都隐藏世家圈子里都堪称“老祖”级别的存在,跺一跺脚,整个帝都的暗世界都要震三震。李家虽然在世俗财富和权势上显赫,但家族供养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一位常年闭关、寻求突破筑基中期的客卿长老而已。
得罪这样的人物,后果不堪设想!
“慕辰呢?”李承远再睁开眼时,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后怕。
“辰少受了些惊吓,已回房休息。属下已再三叮嘱他,绝不可再招惹那几位。”王战回道。
“嗯。”李承远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立刻备车,我要去一趟赵家。另外,给周家、孙家也递个帖子,就说我晚上在‘听雨阁’设宴,有要事相商。”
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交好的几个家族。那几个不知来历的年轻修行者出现在帝都,目的不明,对于他们这些依赖世俗根基,又与修行界有些许联系的家族而言,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但首要的是绝不能无意中得罪!
赵家府邸,茶室。
赵家家主赵擎苍与李承远相对而坐。两位在帝都商界翻云覆雨的大人物,此刻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凝重。
“情况就是这样。”李承远将王战的见闻和自己的判断说完,端起茶杯,却无心品尝。墈书屋暁说旺 已发布最薪璋结
赵擎苍指间夹着一支雪茄,却没有点燃,他眉头紧锁:“筑基后期,甚至金丹承远兄,消息可靠吗?如今灵气稀薄,这等人物,怎会轻易在帝都现身?还如此年轻?”
“王战跟了我十几年,他的判断,我信得过。至于年轻”李承远苦笑一声,“擎苍兄,你我都知道,对于真正的修行大能而言,外貌是最不可信的东西。或许人家驻颜有术,或许是天纵奇才。”
赵擎苍沉默了片刻,缓缓将雪茄放下:“不管怎样,谨慎无大错。我赵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平日里也是眼高于顶,尤其是赵煜那混账,前几日在云顶山庄似乎也与人有些龃龉我回头得好好敲打一番。”
“正是此理!”李承远正色道,“我已约了周、孙两家晚上在听雨阁一聚,便是要统一口径,约束族中晚辈,近期在帝都务必低调行事,尤其是遇到那些气度不凡、看不透深浅的年轻人,宁可退让三分,也绝不可主动招惹!谁若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家族惹祸,家法处置!”
两位家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能在帝都屹立不倒,靠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这份审时度势、趋吉避凶的敏锐。
当晚,听雨阁的私密宴会上,李、赵、周、孙四家的家主达成共识,一道道严厉的指令悄然传回族中,核心内容只有一个:近期所有家族子弟,收敛锋芒,谨言慎行,尤其注意避开那些“疑似”修行者的人物。
然而,家主的警告传到下面年轻一辈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另一处私人会所的奢华包厢内,赵煜、李慕辰,以及周家、孙家的几个嫡系子弟正聚在一起。灯光迷离,酒气氤氲,气氛却有些沉闷。
“真是邪了门了!”赵煜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顿在桌上,脸上满是不忿,“老头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下令让我们最近夹着尾巴做人?说什么帝都可能来了惹不起的人物?切,能有多惹不起?还能比我们家那几个供奉老祖还厉害?”
他之前在云顶拍卖会被林凡“无视”,后来又因苏婉吃了闭门羹,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此刻听到家族的约束令,更是烦躁。
李慕辰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他晃着酒杯,低声道:“赵哥,这次可能真不一样。王叔他”他想起了王战那惊恐的眼神和“尘埃”的比喻,心里一阵发虚。
“王战?你家那个炼气期的保镖?”赵煜不屑地撇撇嘴,“慕辰,不是我说你,你也太胆小了。炼气期而已,放在真正的修行界算个屁?我看他就是被唬住了!说不定那几个人就是有点特殊本事,装神弄鬼罢了。”
周家的一个青年也附和道:“就是,煜哥说得对。咱们几家在帝都什么地位?就算真有什么过江龙,也得给几分面子吧?再说了,咱们又没真的把他们怎么样,至于这么紧张吗?”
孙家的小姐撇撇嘴:“我看家主们就是年纪大了,太过谨慎。咱们平时该怎么玩还怎么玩,难不成走在街上,随便遇到个看不顺眼的都要绕道走?那也太憋屈了!”
他们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习惯了高高在上,虽然知道修行者的存在,但毕竟接触不深,对于“筑基”、“金丹”究竟意味着怎样的恐怖,缺乏直观的认知。家主的警告在他们听来,更像是长辈习惯性的危言耸听。
李慕辰张了张嘴,想说出王战关于“金丹大修”的猜测,但看着赵煜等人不以为然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说出来,不仅没人信,反而会被嘲笑胆小。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了。”赵煜挥挥手,又给自己倒满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那个叫林默的小子,我迟早要让他知道,在帝都,有些人不是他能惹的!”
他根本没将家族警告中提到的“疑似修行者”与林凡联系起来。在他固有的认知里,那般年轻,又跟着苏婉出现的,怎么可能是让王战都恐惧的高人?顶多是个运气好点、有点背景的小白脸罢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话题很快又转向了风花雪月和哪家又新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家主的警示,如同投入石湖的微小石子,只在李慕辰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却未能真正警醒这些习惯了张扬的年轻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