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熠心底生出几分无奈，垂眸看着裴清衍。
随即自嘲的笑了笑，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裴清衍不愿学，他却在想他的以后。
谢承熠本想让裴清衍去找账目的漏洞，如今——
裴清衍紧张的看着谢承熠，看着他将书扔掉，心里更加不安。
“殿下——”
谢承熠伸手拿着他的账目，未理会裴清衍，也无视了他猩红的眼睛，准备离开。
“殿下，您生气了吗？”
裴清衍见谢承熠要走，连忙抓住他的衣襟，不确定的试探询问。
“没有”
谢承熠垂眸，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不过是裴清衍不愿学……
不过是他奢望太多……
“殿下，您别生气，您别走，我错了”裴清衍声音瞬间哽咽起来。
“奴婢没有不愿，奴婢只是……”
裴清衍说着，两行泪从脸侧滑落，“奴婢总觉得，奴婢学会了，您就会将奴婢丢下”
谢承熠身侧的手颤了颤。
“殿下，您打奴婢，好不好？”
“别生气”裴清衍忐忑的伸手，去试探着抓谢承熠的手。
他在拉住谢承熠手的那一刻，心都松了几分，“殿下，打我消消气”
“生气对身体不好”裴清衍拉着谢承熠的手往他脸上扇。
在即将落在裴清衍脸上时，谢承熠控制住他的手。
巴掌没有落在裴清衍的脸上。
他一阵失落。
“没生气，起来吧”谢承熠指尖轻颤，最终叹了一口气，让裴清衍起来。
“殿下”
裴清衍还没有来得及起身，就看见谢承熠转身离开的脚步，瞬间慌了神。
他双手并用的撑起身子，快步跟上谢承熠。
“殿下，奴婢伺候您？”
他站在谢承熠身后，试探着询问。
谢承熠握着账本的手指松了一道力，“赵权，去办”
“是，殿下”赵权赶忙接过谢承熠手中的账本，恭恭敬敬的开口。
“过来”
谢承熠将一脸惶恐的裴清衍喊过来，在他要跪下时，拉住他。
裴清衍一脸忐忑的站在谢承熠面前，嘴唇蠕动半晌，才唤出一声，“殿下”
谢承熠叹气，手指轻轻抚摸裴清衍的眉眼，“为什么不愿学呢？”
他知裴清衍学东西很快，也知那些东西他都会。
本以为裴清衍那般说，是想让他教他，亦或者减少一些，可都不是。
他分明是不愿。
“奴婢不想学那些，只想跟在殿下身边伺候您”
裴清衍低着头，颤栗的声音中带着诚恳。
谢承熠不解，“跟在本王身侧伺候，有何好？”
“那些东西，你学会了，能做的，可以做事情会更多”
他语气一顿继续道，“即使你想干涉朝堂，那些东西也能更好的助你”
谢承熠想起前世的裴清衍，想起梦里的裴清衍，语气带着一丝释然。
裴清衍瞪大眼睛，膝盖蓦然一软，跪在谢承熠身边，“殿下，奴婢未曾想干涉朝堂，不论前世还是今世”
“殿下，别让奴婢学那些，别让奴婢离开”
他头重重砸在地上请求。
谢承熠抬脚，抵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在叩头。
裴清衍双手捧住谢承熠的脚，额头抵在他的鞋上，眼里含着泪水。
“奴婢只想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
“伺候人的事情有什么好，不过是些无奈之举”谢承熠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
“既然给了你逃离的机会，为何不要呢？”
“不，不，奴婢不要”裴清衍抱着谢承熠的腿往前移了几步，“奴婢并不觉得伺候殿下是无奈之举，也不觉辛苦”
“奴婢喜欢伺候殿下，喜欢跟在殿下身侧”
他不用再考虑那么多烧脑的事情，也不用害怕那些事情暴露了，他如何？
殿下会如何？
他只想跟在殿下身侧伺候，只要全心全意伺候好殿下便好。
殿下喜，他便跟着喜。
殿下怒，他便跟着怒。
全身心系于殿下，将喜怒哀乐交于殿下，不用在害怕，也不用再步步为营的去算计。
于他，当真是件轻松的美事。
更何况殿下很好，待下人很好。
谢承熠不知裴清衍心中所思所想，但能看到他那坚决的态度。
“你乖一点，把这些学会”
他蹲下身子，捧住裴清衍的脸，耐心的哄他，“以后便只伺候我，不学任何东西了，好不好？”
“不学任何权衡利弊的东西了，好不好？”
谢承熠的「好不好」，杀伤力很强，即使裴清衍千般不愿意，万般不想学，最终都在这句「好不好」中屈服。
裴清衍泪眼汪汪的看着谢承熠，声音带着颤抖，“好，殿下想奴婢学，那奴婢便学”
谢承熠轻笑一声，“乖，清衍真乖”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既然放不下，那他便去找让他能接受他的理由。
裴清衍小心伸手，轻轻拉住谢承熠的衣袖，“殿下要泡温泉吗，奴婢伺候您，可好？”
谢承熠回神，捏了捏裴清衍的脸，“嗯”
裴清衍顿时满心欢喜，恭恭敬敬的伺候着谢承熠脱下身上的衣物。
“脱了，下来”
谢承熠说完便不再看他，率先走进温泉，温热的水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舒服的闭上眼睛。
裴清衍对他便没有那么有耐心，衣服胡乱扯开，丝毫不敢让谢承熠等。
入了温泉，见谢承熠闭着眼睛休息，也不敢打扰，乖巧的跪在一边，捧起谢承熠一条腿，细细的按摩。
谢承熠眼皮颤了颤，却还是未睁开眼。
裴清衍屁颠屁颠的凑到谢承熠跟前。
谢承熠按进怀里，将人抱住，“让我抱抱”
裴清衍眨了眨眼，乖乖窝在谢承熠怀里。
这个拥抱温暖又轻柔——
裴清衍心底却生出几分不安，“殿下”
“嘘，别说话”
让他安静的抱一会。
重生后，他好像还没有和裴清衍这么安安静静的待着。
“裴清衍，你要乖，要乖乖的”
谢承熠摸了摸他的头发，“赵权有时会有小孩性子，太幼稚时，你不必理会他”
只要保他活着，不要让人欺负就好了。
裴清衍皱起脸，“殿下，您和奴婢说这些做什么？”
谢承熠松开裴清衍，看着他轻笑一声，“就是突然想起，感慨一句”
“殿下，总是如此偏心”
裴清衍难得小脾气的抱怨了一句。
他知赵权对殿下意义非同小可，可他有时还是会吃味，殿下对赵权的纵容。
“他性子太幼稚了”——太纯真，太傻了
没人护，会闯祸的。
至于裴清衍——
他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