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内那片数据流安静如鸡了大概……二十四小时？
林默甚至给它掐着表。
呵。甲方爸爸（暂定）的装死文学，真是到哪里都一脉相承。项目谈崩了、需求被怼了，就开始玩消失，假装信号不好，仿佛之前的鸡飞狗跳都没发生过。
她乐得清静。
甚至颇有闲情逸致地……刷起了手机。
没错，就是这个世界的“手机”。一块薄薄的、屏幕能折叠的板砖。科技树点得有点歪，但基本功能齐全，甚至还有这个世界的“微博”和“短视频app”。
她瘫在卧室沙发上，指尖划拉着屏幕。
林默挑眉。
哦豁。瓜香四溢。
就是这瓜田好像都绕着她家这棵歪脖子树长？这存在感，比买了热搜包年还顶。
她正琢磨着是点开第一个看看自家“破产进度条”，还是点开第三个看看她那便宜弟弟的八卦，脑内那片死寂的、颜色灰扑扑的数据流，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垂死挣扎。
林默眼皮都没抬。
继续刷手机。
那灰扑扑的弹幕又闪了一下，这次稍微亮了一丢丢，带上了点若有似无的……粉色调？
一个花里胡哨、边框闪烁着老年保健品广告风格金光的弹窗，颤巍巍地在她意识里展开。
林默：“……”
她缓缓地，缓缓地放下手机。
目光投向虚无的空气。
“说人话。”
【……】弹幕卡顿了一下，金光褪去，变回灰粉色，【就是…关心一下宿主的身心健康…】
“哦。”林默重新拿起手机，“谢谢。不需要。退订。”
【……】系统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数据流都凝滞了。
过了几秒，那个养生广告弹窗自己灰溜溜地缩了回去。
世界再次安静。
但没过五分钟。
又来了。
这次弹出来的，是个看起来稍微“正常”点的任务框。颜色低调了不少，是那种莫兰迪灰，试图营造一种“高级感”。
【日常任务：呼吸新鲜空气】
【任务内容：请移步窗前，深呼吸三次。】
【备注：感受美好生活，从一呼一吸开始~】
林默盯着那个任务框，看了三秒。
忽然笑了。
她放下手机，慢悠悠地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正好，花园里的喷泉闪着光。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对着窗外，非常清晰地、字正腔圆地：
“哈。”
“哈。”
“哈。”
完成三次“呼吸”。
“行了。”她转回身，对着脑内系统，“积分拿来。速度。”
系统弹幕：【……】
那莫兰迪灰的弹幕框边缘，极其快速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掠过一行比蚂蚁还小的、颜色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文字：
【…隐藏触发条件检测：若宿主呼吸时心率高于120次/分，则自动接取‘心跳加速的邂逅’支线任务，要求与窗外经过的第一位异性进行…滋滋…】
文字一闪即逝。
快得像幻觉。
但林默看见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了下来。
“呵。”
她抱着胳膊，走回沙发边，没坐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盯着那片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正在假装自己是朵纯洁无辜小白花的灰色数据流。
“可以啊。”她语气平淡，“跟我玩‘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玩隐藏条款？玩字体缩小到蚂蚁都看不清的补充协议？”
系统弹幕猛地一僵！颜色瞬间变回惨白！
【宿、宿主在说什么…系统君听不懂呢…(⊙_⊙)？】
“听不懂？”林默挑眉，“行。”
她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它听：
“我记得……你这弹幕，是能感知外部模拟环境的，对吧？”
“比如，模拟一下……滚筒洗衣机的内部构造？”
系统弹幕：【！！！】
“再比如，”林默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甚至还带着点思索的表情，“开个强力漂洗模式？再加个高温杀菌？”
“你说，你这堆数据进去滚两圈，出来会不会变成一堆乱码？或者直接……死机？”
她说着，还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仿佛在模拟往里扔东西的动作。
脑内那片惨白的弹幕开始剧烈抖动！
像得了帕金森！
颜色在惨白、灰白、绝望的粉色之间疯狂切换！边缘甚至开始出现扭曲的波浪线，仿佛真的被无形的漩涡吸了进去，开始卷曲、变形！
【警告！宿、宿主请不要进行危险假设！】系统的电子音都带上了哭腔和强烈的电流杂音，【系统运行环境稳定！拒绝模拟！拒绝测试！滋滋——！】
那弹幕缩成了极小的一团，拼命往她意识海最角落挤，恨不得当场把自己格式化了。
林默冷笑一声。
“再敢动这种歪脑筋，下次就不是假设。”
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
“直接给你丢进去，开童装模式，洗到你代码吐泡泡。”
系统弹幕发出一声尖锐的、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的电子悲鸣，彻底熄火，变成一小团瑟瑟发抖的马赛克，再也不敢冒头了。
林默吐出一口浊气。
搞定傻逼甲方，神清气爽。
刚重新拿起手机，门铃响了。
佣人通传：“小姐，薇薇小姐来看您了。”
林薇薇？
林默愣了一下。自从上次被系统操控那件事后，她还没见过林薇薇。
心里有点微妙的膈应，但不是针对她。
“请她上来吧。”
林薇薇进来时，手里拎着个精致的小果篮，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和愧疚。
她穿着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着，看起来比之前清瘦了些，眼睛下面有点淡淡的青黑。
“默默……”她声音很小，带着试探，“你…你好点了吗？”
“死不了。”林默指了指沙发，“坐。吃水果自己拿。”
态度不算热络，但也没拒人千里之外。
林薇薇小心翼翼地坐下，手指绞着衣角。
沉默。有点尴尬的沉默。
“那个……”林薇薇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眼圈有点红，“对不起！默默！真的对不起！”
林默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就像鬼上身一样！”林薇薇语速很快，带着后怕和懊恼，“我明明不想那么说的！更不想打你！但手就是不听使唤！嘴也不听使唤！”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回来之后我越想越怕……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可能是突发性应激障碍？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林默看着她真情实感的懊悔和恐惧，心里那点微妙的膈应散了。
倒霉蛋何苦为难倒霉蛋。
都是那破系统的锅。
“行了行了，”林默摆摆手，递了张纸巾过去，“哭什么哭，我都没哭。知道你当时不对劲，没怪你。”
林薇薇接过纸巾，擦擦眼角：“真的？”
“煮的。”林默撇嘴，“为那破系统流的泪，够给我爸泡茶了，不值当。”
林薇薇被她这比喻逗得破涕为笑，情绪放松了不少。
“不过你当时……确实挺吓人的。”林薇薇心有余悸，“眼神空洞洞的，说话也怪怪的……像换了个人。”
林默心里一咯噔。系统操控的痕迹这么明显？
她面上不动声色：“可能低血糖吧。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林薇薇连忙说，“反正……以后你再那样，我就……我就抱住你！使劲摇醒你！”
她说得一脸认真，仿佛想出了什么绝世好办法。
林默失笑。
行吧。傻白甜有傻白甜的治愈方式。
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下来，聊了些有的没的。吐槽最近的八卦，分享新发现的美食店。
一种诡异的、经历过共同抓马事件后的“战友情”开始滋生。
“对了，”林薇薇啃着苹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随口说道，“你最近小心点顾衍那边。”
林默动作一顿：“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具体，”林薇薇皱皱眉，“听我爸和他朋友打电话时提了一嘴，说顾家最近动作很大，好像……针对你们家的几个项目？抢得特别凶，条件开得离谱，根本不像正常商业竞争。”
她压低声音：“我爸说，顾衍这架势……像是要不计成本，非得把你们家压垮不可。”
林默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顾衍。
这个原着里的疯批男主。
他终于……彻底撕掉伪装的温和，开始亮出獠牙了？
林薇薇看她脸色不对，赶紧找补：“哎呀我也就随便一听，可能没那么严重！商业上的事我不懂的！你别太担心！”
林默扯扯嘴角，没说话。
不担心？
家里有个随时可能发布脑残任务、还会偷偷夹带私货的傻逼系统。
外面有个虎视眈眈、不计成本想要弄垮你家的疯批男主。
这配置。
这难度。
真是……太刺激了。
送走林薇薇，林默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花园的景色。
阳光依旧明媚。
但她感觉，外面的风，好像突然变冷了。
脑内那团马赛克，依旧缩在角落，安静如鸡。
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已经无声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