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两日。
沉砚也没闲着,除了偶尔前往皇城司地牢,摧毁一下云酥的心里防线,便是在杜家呆着指挥大局。
最后一缸桃花醉完成过滤,液体粉白澄澈,他亲自监督,要求严格:此批酒液,需色泽、香气、口感毫厘不差!
杜月娥和杜月英带着柴平等人的女眷们,将新出笼的蜜饯、米酥分装进小巧的荷叶包,每一包都系上粉色丝带。
杜守义感叹了一句,确实太下功夫了
沉砚道:“杜叔,此非寻常村酿,卖的是风雅、是稀缺。我们要的不是快钱,是汴京顶尖的口碑!”
他拿起一坛,指尖轻弹:“此物,当与金明池的荷、相国寺的钟,并称汴京春色。”
欧阳修府邸。
沉砚青衣素袍,身后立着两个新招的小厮,杜家人手实在是不够用了。
三人每人提一坛酒站在欧阳府侧门外。
他并未求见欧阳修,只对门房递上拜帖与酒坛而后恳切道:“晚生沉砚,偶得佳酿,不敢私享。此酒名‘桃花醉’,取初春桃华、晨间清露酿成,性温味醇,尤宜文人雅士静夜品读时佐兴。烦请转呈欧阳先生赏鉴,若得一二点评,便是此酒造化。”
他刻意避开“贿赂”之嫌,定位为“后生敬献先生品鉴的风雅之物”,也没有直接送给欧阳雪,因为那样太逾越了。
门房见其知礼,酒坛包装清雅不俗,且近日此子名声却是不小,然后含笑收下。
他却不知自家相公还未品到这酒,沉砚便已经拉虎皮扯大旗了……号称欧阳学士怎么滴怎么滴……
赵侍郎府绣楼。
赵沅沅正对着新得的越州缭绫裁制的春衫比划,丫鬟捧着个小巧的白瓷坛进来,脸上带着笑:“四娘子,门房刚送进来的,说是杜家酒食店的伙计送来,指名给您的‘桃花醉’。”
“桃花醉?”赵沅沅放下衣衫,好奇地接过瓷坛。
坛体素雅,触手温润,坛口系着的不是寻常红绳,而是一缕极细的银丝绦,斜插的桃木签上刻着“人面桃花相映红”。
她揭开一小角蜡封,一股清冽中带着桃花甜香的气息瞬间溢出。
“呀!好香!”她忍不住低呼,想起前几日会仙楼沉砚提及的酒,心下明了。
附带的洒金笺上,是沉砚挺拔的字迹:“赵娘子惠鉴:前日雅集,承蒙关照。新酿‘桃花醉’初成,取其清甜温润,或合闺中雅趣。聊博一粲,万勿推辞。沉砚谨上。”
赵沅沅眼珠一转,突然蹦出个主意,吩咐丫鬟道:“去,请我那几个姐妹们过府一叙,就说我得了个新鲜玩意儿,请她们一同品鉴。”
她捏着那张洒金笺眼神狡黠,这“汴京独一份”的先机,可得好好显摆显摆。
李府花厅
李三娘子舒薇说服了母亲,在寿宴上用“桃花醉”待客。
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官眷,见这粉润清雅的酒液,都很是新奇。
饮后更是交口称赞,既满足了口感,又因其“限量”、“难求”倍感有面儿。
寿宴过后,李夫人拉着女儿的手问:“三娘,这‘桃花醉’确是难得,你是从何处寻来?不少夫人都向我打听呢。”
李舒薇将才子“沉仲实”打gg的消息告诉了李夫人,就连那《清明日会仙楼宴集偶得》都搬了出来,引起李夫人一阵惊叹。
而象赵沅沅这种豪荡的少女,有什么好事又必然十分张扬,此时已经“gg”打得非常成功了。
一时间“欲饮桃花醉,需问赵家女”的说法,在官宦女眷圈中悄然流传,许多贵妇都从赵沅沅那里进货。
而杜家酒食店的门坎,几乎要被人踏破。杜守义又喜又愁,喜的是生意火爆,愁的是酒坛空空,连连感叹:“沉哥儿,你这‘饥饿营销’之法,可真要饿死不少馋虫了。”
华灯初上的凝香院。
红姨正为如何讨好一位难缠的江南盐商发愁,丫鬟捧着一个与赵沅沅所收无二的瓷坛进来:“妈妈,门上有位小厮送来此物,说是他家主人感念妈妈平日辛苦,特献上新品佳酿‘桃花醉’尝鲜。”
红姨漫不经心地接过,瞥见那独特的银丝绦和桃木签,心中一动。
打开蜡封,那股熟悉的清甜香气让她怔住,午后路过赵侍郎府门外时,一小厮去送酒时就飘出的是这味道……
再听丫鬟说小厮的主人姓沉,红姨立刻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这酒,竟能直入侍郎府?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快!请苏大家来我房里一趟。”
苏蕉筝到来时,红姨已斟好两杯酒。
苏蕉筝只看了一眼酒液色泽,闻了一下香气,便轻声道:“此酒……不俗。妈妈从何得来?”
红姨压低声音:“沉郎君送来的,现如今怕是……那些达官贵人们都稀罕着此酒呢。你尝尝,若真好,今晚便用这酒招待那位盐商,只说是京中最新风尚,限量供应,非贵客不饮。”
她敏锐地感觉,沉砚这“桃花醉”背后,或许藏着通往更高阶层的机会。
苏蕉筝抿了一口,感受着那独特的口感,心思重重。
他竟有这般能量?然后便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道:“确是佳酿,沉郎君却是个有本事的。”
孙四娘子沐筝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指尖刚抚过一阕新谱曲儿。
贴身侍女轻手轻脚地走来,捧着一个素白瓷坛雀跃道:“娘子,门房刚送来的,说是杜家酒食店的伙计呈上,指名给您的。”
孙沐筝琴音戛然而止,抬眼望去,那瓷坛样式简单,却胎质细腻、釉色温润如凝脂,一眼看去并不象市井寻常之物。
坛口束着一缕罕见的银丝绦,还有柄桃木签,签上以清隽小楷刻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王驾的《春晴》句。
侍女又呈上一封洒金笺,上面字体墨迹清瘦挺拔,力透纸背。
“孙四娘子雅鉴:前日说的便是此酒‘桃花醉’,某窃思此酒性温味醇,气清质雅,或可佐娘子琴韵书声,添一缕春色于静室。冒昧奉上,聊表寸心,万勿见外。沉砚谨拜。”
言辞极是客气周全,称“雅鉴”而非“惠鉴”,提及“琴韵书声”,显然是留意过她的喜好。
这份细心,让孙沐筝心湖泛起一丝细微的涟漪,她也并未像赵沅沅那般急于显摆,只对侍女颔首:“去取那只甜白釉的玉壶春瓶来。”
然后自顾自的斟了一些,酒液入口,果然如沉砚所言,温润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