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妥了。”,刘章面露喜色:“沉郎君果然能看清时势。”
沉砚摇了摇头。
目光转向赵宗晖:“赵将军既然想要找出真凶,并且这件案子波谲云诡,不如让晚辈尽些绵薄之力。”
沉砚态度诚恳,心中已有成算。
虽说留下几天,只是相当于在这里度个假,避免开封府胁迫自己。
但与其被“囚禁”在这里,不如主动出击。
也好趁着查案的机会,与杜家和那几位朋友说明情况。
免得大伙都为他担心。
想到杜月娥那种容易着急的性子,沉砚就越发不能呆在这里
赵宗晖与刘章面面相觑,后者等待着前者发话,虽然两人职务都是‘勾当皇城司公事’。
但架不住这郡王之子头衔多呀,且又如此尊贵,刘章自然要唯他马首是瞻。
“沉郎君何必趟这趟浑水。”赵宗晖叹了叹,“我自己尚且不知自身是否安全……”
沉砚对此反应已经早有预料,淡淡笑道:
“赵将军之弟的不幸,晚辈认为有两个原因。”
“你说。”
赵宗晖眉头一挑,来了兴趣。
既然对方有自信,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书生是怎么看待此案的,毕竟能得朝中两位相公的青睐,听他一言也自无不可。
若是胡言乱语,想蒙混出皇城司,那可没那么容易。
沉砚捋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正月官家是否得了风眩?”
这一开口便将两人镇住了。
此事事发,曹皇后迅速采取手段。
一是先严禁宫廷内外随意传信,封锁消息,所以一般外人很难知晓。
二是亲自安排内侍守卫宫门,与朝中诸位名望重的相公一同维持朝局。
除了诸位相公,如富弼、文彦博、欧阳修等人,还有最近牵扯到的汝南郡王一系。
基本无外人可知!
这沉砚是怎么知道的……刘章想到这里偷偷瞟了一眼赵宗晖。
暗自盘算着,难道是欧阳学士、亦或者是韩相公说的?
此事定然不应该的。
这些人最多也是提及立嗣之事,怎么可能将官家病重之事传出来。
但,大概也别无其他可能了,对于沉砚,刘章并不了解,先前只是认为他不过是一书生。
就算救了两位相公又怎样,也断不可能一步登天。
但此刻内心却不得不慎重。
他只能推断,沉砚与欧阳修这般朝中大员关系匪浅,极有可能已拜入后者门下。
赵宗晖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宗室极难将大权揽入手中,他也是从别处打听而来。
官家病重,最需要防范的还是他们这些宗室成员,尤其是他爹,汝南郡王。
但立嗣偏偏他们一家却首当其冲。
说不清。
赵宗晖挥了挥手,刘章瞬间意会,将厅门关上,并顺带扫了一眼厅外。
然后便表示安全。
“正月,官家确实龙体不适,但你能知道此事,想必有你的渠道,我不多问。
但我弟弟遇刺之事,你怎么后续施以援手,这是我所感兴趣的。”
刘章脑袋很清楚,原本他认为可以随意拿捏沉砚,但对方如今抛出了筹码。
那他也不得不加码。
沉砚也很严肃,他明白这等机密从自己一介布衣口中说出,过于耸人听闻。
但还是继续开口分析:
“关于立嗣,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赵将军之弟定然是候选人之一,且在大臣们心中还是比较有分量的一个。”
“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
说到此处,赵宗晖望向沉砚的眼神微妙的再次改变。
“另外一点,赵将军之弟是否从府州带回了什么,亦或是知道了什么。
要知道,府州可是与西夏接壤的边境,若是有什么变故被得知……”
“这也是极有可能的,这两点动机,其一是为了动摇国本,其二则是为了杀人灭口。”
刘章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大口的吸着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沉砚说的如此清楚,身为武臣,若还是不明白,那脑子可以喂狗了。
赵宗晖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
片刻之后。
“府州有异动?”赵宗晖不确定地问道。
“大概率!”
“何以如此笃定?”
沉砚沉默,没给出答案。
而是在心中暗自盘算。
府州乃是由党项大族折氏世代镇守,虽然西夏皇族也是党项人,但两者却极为不对付。
这么多年为大宋兢兢业业地镇守西北边防的铁三角。
也确实没有反叛的动机。
“一查便知!”
赵宗晖好奇道:“怎么查。”
沉砚缓缓道来:“将军之弟可是在惠和坊遇害?”
“正是!”
“案发的现场来看,遇害之时,双方是否发生缠斗,亦或者是纠缠……”
赵宗晖回想着,但当时他没有去现场,而是皇城司第一时间赶到,而后是马军司。
刘章眼神一亮,知道表现的机会到了:“当夜现场确实发生激烈的缠斗,而将军之弟,也并非在马车中遇害。”
沉砚眉头舒展,知道接下来的重点来了。
“在何处?”
“是在惠和坊街道旁的一处仓储地,名叫‘兴盛仓储’。”
此时赵宗晖插话道:“当时弟弟带的四名护卫全部在仓储外被杀,弟弟逃到里面,最终还是没能躲过……”
沉砚目光一凝,这群疯子这么凶悍……几个人竟全都遇害。
这汴京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他目光幽幽地望向大内。
“最可恨的是樊楼失火的夜晚,对方竟然还杀了马军司在现场镇守的几名士卒,试图销毁现场痕迹!”
说到这里赵宗晖眼框胀满了血丝,他对自己弟弟的情感从不是弄虚作假。
毕竟不是生在真正的帝王家,焉能没有感情……
沉砚迅速发现了关键:“难不成樊楼刺杀案是为了吸引马军司兵力?”
刘章目光一滞,顿时感觉有这种可能。
沉砚见他还在思考,一时间感觉这个“勾当”还不如个“勾巴”。
反应太慢了。
“你也想到了!”赵宗晖回答道,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
沉砚连忙答道:“那开封府的人也必然想到了!”
厅内寂静。
只剩下三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经过沉砚这么一问,这么一捋,好象两人都明白了什么。
都静静看着沉砚,目光仿佛在问:你还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