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是宋祁之子,怎么可能帮奴家,小郎君休要说谎哟。
否则奴家的利刃可不长眼呢。”
沉砚双手被麻绳绑住,后面的云酥使着蛮力劲,将他往前推去。
踉跟跄跄地来到女子面前。
走近才依稀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对方眉眼连着鼻梁,尤如刀刻斧凿。
淡淡的‘米粉’点缀,营造出一种“雪肤”的效果,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
将原生的眉毛剃去,以石黛描绘的远山眉,眉尾微微上扬,看起来比馀岚岚的更为雅致精美。
檀色唇妆,将整个面庞气色撑起,配着窄袖对襟襦,加之边缘刺绣的抹胸,
不似凡人之女。
这一刹那,沉砚都看呆了,“今日是什么日子,见得美女比之前一年都多。”
美归美。
但她那眼神里的杀意可是实实在在的。
“娘子可知《琬圭赋》?”沉砚问道。
可对面的女人目光灼灼,死死盯着他,一句话也不回答,就静静看着他表演。
“有话就快说,眈误了行动,我先杀了你!”云酥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才还脑补沉砚的潜在价值,且被狠狠夸了一顿之后,很是受用,但受用是受用了。
这提上衣服不认人的本事,却不比她功夫差。
“明道二年(1033年),韩琦与我父宋祁同试学士院,共作《琬圭赋》。
可我父的赋文得以流传天下,而韩琦之作未显,我父曾对客人称‘与韩氏少年同场’。
流露出了轻视之意,韩琦听闻后不满,这是我父与韩琦的矛盾之一。”
沉砚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仿佛他真的是宋祁的儿子。
此时也不怕被匕首抵着后腰子了。
忘我地继续:“十几年前,范文正公推行新政,韩琦是变法一派的领袖之一,而我父对新政态度冷漠。”
“然后便是后来我父弹劾新政的支持者王益柔,试图牵连范文正公。”
说完这些,沉砚深深呼了口气:“如此,两位明白为何了吗?”
那漂亮女人依旧沉默,但眉头紧锁,象是在思考沉砚所说的真实性。
但如果对方连范仲淹主导庆历新政涉及到的党争,和宋廷官员之间的龃龉都不知的话。
那沉砚只能自认倒楣,并送她们两个字:
废物!
这样的人是不配做暗子的。
想到这里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又添了把火:
“如今官家年迈,如此急切的召韩琦回京,是为了什么?
且不说韩琦履历曾官至枢密副使,在地方也是封疆大吏,召他回京,定是准备拜相!
从而主持朝局!”
他越说越慷慨激昂,仿若自己是宋祁嫡子,与老父亲同仇敌忾:
“此时不杀他,难道要等拜相之后?那时别说是我,就算是你们西夏派更多的人来,也没用!”
房间内的氛围进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有点不知所措。
“还不快快松绑,有个强力盟友,可比你们乱来好多了!”沉砚低喝道。
云酥大眼睛滴溜滴溜地转,观察着女人的表情,然后缓缓走去松绑……
发现女人并未阻止,心里松了口气。
毕竟这个‘宋承业’的加盟,可有自己的一半功劳,若是同一战线,她还是乐的欣喜的。
女人眉间褶皱被沉砚的话渐渐抚平。
“小郎君误会了,本以为是皇城司派来的探子,谁成想竟大水冲了龙王庙。
是奴家唐突了,酥儿,快给郎君揉揉,别勒疼了人家。
都是自己人。”
沉砚活动活动手腕,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两个女人之外,窗边杂物堆后面,还有一道黑影。
顿时他心里有些庆幸自己的机敏。
若是回答,不够让对方满意,恐怕下一刻自己就被剁成臊子了……
“奴家云絮管。”女人介绍着自己。
“此事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但不知郎君接下来要怎么与我们合作?”云絮管媚意天成。
站如椿!
如若不是他经常见杜月娥那样的绝色,已经有了抗性,否则面对这样的法伤,有反应也是正常的。
“最起码得让我们看到,小郎君你的诚意吧。
不如,今晚你帮我们将一个人,送进韩琦的宴厅内。”
“只要你同意,我们就算做盟友了。”云絮管循循善诱。
此时那杂物堆的黑影有些晃动,沉砚不敢大意。
先活命要紧!
随即拱手道:“为我父铲除政敌,乃为人子本分!”
此话一出,云絮管那媚态的笑声传出,宛若魔音一般:“咯咯咯,若是郎君坑害与奴家,那奴家定是要不择手段咯。”
“娘子放心,定然不会。”
说罢,云絮管晃着几两颤颤巍巍的肉,款款走来,扭动着磨盘,好不勾人……
热情地给沉砚揉着肩膀。
阴影中藏匿的人走出,来到沉砚面前:
“在下云原,小郎君只需将我送到韩琦宴厅,事发之后可自行逃命,其他任何事都不需要你做。”
云原声音冰凉,身材高且瘦,若是乍一看,宛若一个书生。
谁能想到,这是一个敢于单枪匹马去杀韩琦的狠人?
“阁下小心。”沉砚礼貌性地提醒了他一句。
云絮管便和云酥、云原布置着战术,听那口气,应当在樊楼里埋伏的还有其他人。
但沉砚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此时陷入了疯狂的头脑风暴……
怎么带人接近韩琦?
把人送进之后怎么伺机救下韩琦?
怎么脱身?
这很难有个周密计划,若说要搏生机,只需把人带到就跑便是。
但对于这位后来功劳卓着的‘维稳宰相’,沉砚还是有恻隐之心的。
可现在看来,只能靠微操了。
因为一旁的三人正商量着:火烧‘鸣玉阁’!
这是杀手加火攻的双重保险,他听得心惊肉跳,而‘鸣玉阁’也就是韩琦所在的宴厅。
夜色之中,沉砚暗沉的脸庞有些扭曲,指尖攥的发白:生死有命。
大不了一起葬身火海!
云絮管和二人已经嘱咐完毕,此时转过身来,盯着沉砚的眼睛道:“若是郎君现在退缩了,奴家可没那么好说话哟。”
沉砚硬着头皮道:“娘子放心,必不辱使命!”
原本他只是想撒个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