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砚卿是三人中性子最沉稳,忧郁感最强的俊俏小哥,若是能够记录,趁他不经意将侧脸拍下来。
定是一张超绝氛围感男头。
可惜现在是北宋,这种帅癖是不被欣赏的。
沉砚见他似乎有了门路,忙上前问道:“墨彦可是有解决办法了?我们在赵员外那边只拿到卖酒曲的地址,回去还得想办法自己酿。”
“果然,现在粮价飞涨,都一个样,对比下来还是自己酿酒划算。”柳砚卿没有回答前一句,但却对后一句表示很赞同。
苏明远在边上看着来气,这家伙跟人谈笑风生,搞得他还以为有解决办法了。
结果还是要自己酿。
要说酿酒,门道着实不小,凭这几个书生可是酿不出醇香的佳酿。尤其是在北宋,酿一般的甜醪也就是甜酒,大概需个三五天,而一些勾栏瓦肆、脚店、酒坊所卖的酒分为两类:
一类是七到十五天时间酿制的小酒。
另一类是费时费力,一到两个月才能制成出个一二的高端酒品。
如被称作樊楼双绝的“眉寿酒”和“和旨酒”,采用小麦曲与糯米经低温发酵,酒液呈琥珀色,颜色跟杜家的酱猪蹄都不遑多让,且口感醇厚回甘,约十二度。
沉砚将手里的麻布纸条递给柳砚卿:“买酒曲的地方。”
“酒曲?”
书铺掌柜吴书勤都是一愣,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柳哥儿找的商贩也是卖酒曲的。
只不过人家是从两浙路那边来的,带来的属于是南方的酒曲工艺。
沉砚目光一转,只见方才说话的那糙脸商贩,正呲个大牙朝着自己笑。
“这位是刘老板,从江南而来,就为了给他家酒曲拓开商路。”
沉砚拱手道:“刘老板幸会,不知你卖的是什么酒曲?”
只见那人也不回沉砚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将柳砚卿手中拿去,看了一眼。
“哼。”,随后不屑道:“这家我刚进京就打听过,其制酒曲做的确实不错,我家比不上,但只凭他的酒曲,可酿不得好酒。”
他扫了一眼周围几人,发现都在期待他说下去,便傲然一笑道:
“若是配上我家所制米粉,寻常酒曲,亦可制成醇香佳酿。”
酿酒所用的米粉,并不是后世所食用的那种,而是以糯米为原料、经特定工艺加工而成的细粉末。
按照更专业的话来说,就是将其作为酿酒“曲块”的载体与微生物培养基,为酒曲中的根霉、酵母等有益生物提供生长环境,最终帮助原料糖化发酵产酒。
沉砚一听那刘老板这么说,顿时感觉酿酒这条路有戏。
几人遂七嘴八舌的在那讨论了起来,你一嘴,我一句,沉砚对这个时代的专业性东西知之甚少,所以没怎么发言。
但苏明远个人精可就不一样了,掌控着两边对话的节奏,这外地来的刘老板,不消片刻就被哄得晕头转向。
直呼要和子昭弟弟拜把子。
沉砚却在旁听中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甚至把酿酒的步骤和细节都捋得差不多了。
“哎呀,子昭弟弟,你我真是相见恨晚呀,我于汴京也算初来乍到,得遇弟弟,真乃我刘季云的福气。”
两人勾肩搭背在那聊得正欢,苏明远不经意间回头,朝着沉砚和柳砚卿挤眉弄眼。
意思是:“看我的!”
此时吴掌柜又回屋忙去了,相国寺的书肆是最不缺人流量的,所以他也帮不了几人太多。
这件事说是三人都在出力,但实际上落得好处的还是沉砚,整日跟杜二娘眉来眼去,谁看不出来呢?
柳砚卿看不出来。
但不是有苏明远这夯货么,早给他抖的老底光光了。
三人可比作汉昭烈帝三人创业了,都在为沉砚的大事操心,可不能让未来老丈人看轻兄弟。
“墨彦,这边有子昭和你我就放心了,稍后他俩冷静下来,你帮杜家订一批‘米粉’,我来试试看有没有他说的这么神。”沉砚叮嘱道。
不过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件事,你们做到这一步,对杜家帮助已然很大了,接下来的时间还是以读书为主,毕竟科举是大事。”
柳砚卿仍是那副忧郁帅哥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那惹人怜惜的姿态……
让沉砚头皮发麻。
随后他便告别几人,独自往杜家赶。
本来出来是为了买酒,但是突然转变为自己酿酒,二娘和杜叔肯定一时间难以接受,必须要好好做做心理辅导。
樊楼在大内正东方向,而相国寺和更远的杜家都在正南方向,所以沉砚此行,也没受到馀岚岚等骚蹄儿的阻挠。
反正沉大郎现如今一身正气,焉能怕得这些牛鬼蛇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杜家酒食店。
三月初一这一天尤为忙碌,先是沉砚相国寺策论扬名,然后再结识柳砚卿,再到杜家困难。
到现在,汴京城的暮色已至。
“爹!月娥!我回来看你们了!”一声清亮的叫喊声响起,虽然高昂,但却没有一丝刺耳。
一辆载着布捆的驴车停在店口,车帘一掀,款款下来个身着红色暗纹褙子的妇人,鬓边簪着支缠枝纹银钗,手里提着个红漆食盒。
若是凑近看,便能清淅瞅见“锦华布庄”四个小字。
上身除了褙子,还内搭了一件抹胸。
不知是不是衣服料子不好,不能承重,还是其他原因,其人顾盼之间露出一片白腻。
这就是杜家大娘杜月英。
嫁去京郊王家,做那“锦华布庄”少奶奶已有一年有馀了,出嫁时间,倒是和沉砚跋涉到汴京差不了几天。
“大妞!你怎回来了?不是说不打紧,怎么还赶回来?
你婆家还须赶制冬布,秋收之前都得连轴转,快回吧妞……”杜守义正在厨房灶台边翻炒芝麻,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跑出去应道。
“大姐!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杜月娥此时也出现在堂内。
父女二人出来迎着杜月英,只见这丰腴妇人也不说话,再仔细一瞧,眼泪噙满了眸框。
“哎呦,闺女别哭,爹最看不得你姐妹俩哭。”杜守义愣了一愣,连忙伸手去擦。
可性子有些泼辣的杜月英,想着亲爹还撵自己回去,心中那丝丝缕缕的怨气就浮上来了,一掌就把杜守义的手推开。
质问道:“如今我虽是出嫁了,可家里出了事,我就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