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有我厂医务科同志许伍佰品德高尚，助人为乐，群众基础良好……”
高音喇叭里清脆的女声在车间上空回荡，正在钳工台前打磨零件的易中海动作一顿，竖起了耳朵。
一番夸奖之后，进入正题， 喇叭里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蕴酿着什么重磅消息，
“经上级主管部门特许，厂委会开会研究，现决定许伍佰同志拟任我厂副厂长的职务…………”
“啪嗒！”
易中海手中那把磨得锃亮的精钢锉刀，直直地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象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我滴个乖乖……” 易中海嘴唇哆嗦着，几乎失声，
“伍佰他……他才二十啊！副……副厂长？！咱们厂才几个副厂长？医务科的小大夫……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副厂长了？！”
这消息象一道惊雷，在他的心里炸开了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震惊，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让他难受的点在于，他许伍佰医德高尚？特么的坑了自己那么多钱也叫高尚？
那自己弄贾张氏，得叫什么？那是扶贫吧？
旁边的贾东旭反应更是不堪。
他正蹲在地上收拾铁屑，听到广播，象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双手抱住了脑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近乎绝望的哀鸣：
“许伍佰他凭什么？！啊？！他凭什么？！明明比我都小！他……我到现在还只是个学徒工啊！！”
巨大的落差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想想自己，到现在还只是学徒，
每个月那点微薄工资，连给媳妇买点象样的吃食都得精打细算。
再看看许伍佰，年纪轻轻，一步登天，成了副厂长！
那是副处级干部！搁在古代，那就是堂堂的县太爷！！
更让他憋屈得快要爆炸的是——
“妈的！媳妇又那么漂亮！还……还怀上了！这……这他妈的是人干的事儿吗？！”
贾东旭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烧得他眼睛都红了，
心里那点属于男人的、可怜的自尊，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都是一个院里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啊……”
他蹲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不甘又无力的呜咽。
与易中海的震惊失态、贾东旭的嫉妒崩溃不同，
在另一边的锻工车间里，刘海中听到广播，先是愣了两秒，
随即，那双平日里透着精明算计的小眼睛，瞬间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握着沉重气锤手柄的手，因为激动而狠狠地抖了抖，差点没握住。
“好家伙！好家伙！！” 刘海中猛地转过头，对着身旁几个正抡大锤的工友，脸上瞬间堆起与有荣焉的、极其夸张的笑容，声音洪亮得几乎能盖过车间的噪音：
“哈哈！听见没？许厂长！许伍佰许厂长！那是我的邻居啊！我们一个院住着，关系倍儿铁！！”
他迫不及待地宣布着这层“亲密”关系，仿佛许伍佰的升迁，是他刘海中天大的喜事。
此时此刻，刘海中整个人都象被点燃了！
许伍佰是干部！是副处级的厂领导！是他的邻居！！
特么的这么大的金大腿，不就杵在眼前吗？！这要是抱上了，那还不得直接起飞？！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起来。
许伍佰一个大夫都能证道副厂长，我刘海中好歹也是堂堂四级锻工，技术过硬，资历也够，那往后……起步不得弄个车间主任当当？！
越想越是兴奋，刘海中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连手里这枯燥的锻打工作，仿佛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和奔头。
他搓着手，开始在工友面前更加卖力地喧染着自己与许副厂长的“深厚交情”，
眼神里闪铄着前所未有的、名为“野心”的光芒。
这广播，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
在轧钢厂的各个车间，在95号院的住户心里，激起了层层叠叠、心思各异的汹涌波澜。
许伍佰升职副厂长的消息，在许家内部确实没掀起多大波澜。
真正关系近的，像大哥许伍德、嫂子，还有秦淮茹，早就知道了。
对他们而言，许伍佰的本事摆在那里，当个副厂长是水到渠成，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甚至私下里，许伍德还替弟弟“抱屈”呢。
他可是知道弟弟暗地里的级别是正团，如今明面上反倒成了副团，这不是“吃亏”了么？
不过许伍佰本人对此是真正的云淡风轻。作为身负系统、拥有黄金腰子的挂逼，他追求的根本不是什么步步高升。
在这太平时节，他的内核目标朴素而坚定：日该日的东西，凿该凿的……呃，是为人民服务，顺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厂委会开得晚，主要是彭厂长兴致高昂，硬是以轧钢厂厂委的名义组织了一场庆贺宴席，算是小小的公款吃喝。
当然，最后掏腰包买单的，自然是“热心支持厂里建设”的娄振华这位“冤大头”。
酒足饭饱，已是华灯初上，众人各自散去。
许伍佰推着自行车走进南锣鼓巷时，晚上八点的钟声刚好敲过。
他晋升的消息早已象长了翅膀，传遍了街坊四邻。许
家那二十几个被安排进三个厂子的家族子弟，仿佛集体打了鸡血，激动得难以自持，竟自发聚集在胡同里七八个四合院的门口等侯，乌泱泱一片。
许伍佰刚拐进胡同，就看见这群本家侄孙、族兄弟们，一个个伸长脖子，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兴奋。
一见到他的身影，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二叔！”
“二大爷！”
“二爷爷！”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有几个年轻冲动的，
瞧那架势，要不是许伍佰眼神制止，怕是当场就要行跪拜大礼。
许伍佰心里有点麻，赶紧快蹬几下上前，对着众人连连摆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行了行了！都聚在这儿象什么话？嘚瑟什么？赶紧的，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去！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低调！”
他辈分高，积威也重，这么一发话，众人虽然激动，也只能按捺住心情，嘿嘿笑着，互相拉扯着，一步三回头地散去了。
这就是一群牛马，将来成不成主要看他们个人。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嘛，不过按照这个势头，那么多村里人，那他许伍佰绝逼就是南锣鼓巷扛把子。
推着车走进95号院，里头更是灯火通明，显然消息早已在此发酵。
院里人的反应，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前院的阎阜贵早就候着了，一见许伍佰进来，脸上立刻堆起极其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手里捧着个小篮子，里面是六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鸡蛋，硬塞过来：“哎哟！许厂长！恭喜高升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您务必收下！”
这年头，谁家有红白喜事、升官进爵，送鸡蛋或者送鸡是常例，算是最朴实也最实在的祝贺。
许伍佰深知这一点，也没推辞，笑着接了过来：“阎老师客气了。”
至于收了鸡蛋以后办不办事？
那不好意思，他许副厂长的人设可是“清正廉洁”，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