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几乎是飘着走出皇宫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是进去送个文档，盖个章，怎么一转眼，就混成了皇帝的御用陪读？这很令人费解啊！】
曹昂对于自己的职业规划，原来是这样的：在郎官这个清贵的位置上摸鱼半年到一年，然后凭借自家老爹这棵大树，托关系、走门路，运作一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闲散职位，关键的时候给老爹出谋划策，让他尽早完成帝国的统一，然后安安稳稳接班做一个守成之主。
【上辈子没关系没背景，当牛做马卷生卷死也就罢了，这辈子好不容易成了官二代，要是还过得跟社畜一样，那这穿越不是白穿了吗？】
可是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残忍。
曹昂魂不守舍地回到尚书台，将那卷盖好玉玺的诏书交给了荀彧。
荀彧仔细查验了玺印和内容，确认无误，便吩咐属吏将任命文书正式下达给刘备，同时将相关资料整理归档。
办完正事，荀彧这才注意到曹昂那副如丧考妣、耷拉着脑袋的模样。
作为丞相的心腹，也是曹昂长辈，他自然要表示关心：“曹昂，为何从宫中回来便如此闷闷不乐？可是在陛下面前有所闪失？”
曹昂正愁没人倾诉，见荀彧问起，便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的遭遇全说了出来，委婉的表达伴君如伴虎，自己做不来。
荀彧听完，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抚须哈哈大笑起来：“你可知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能为陛下伴读，聆听海内名儒讲解经史子集，参与探讨治国方略，此乃锤炼心性、增长才干的绝佳途径！假以时日，于国于家，皆大有裨益。若丞相得知，必定欣慰不已！”
曹昂听得直翻白眼，他欣慰有什么用，我想要的是自己舒服。
【得，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我想的是怎么合法摸鱼，荀令君跟我谈的是家国天下！我想学的是怎么改进铁锅炒菜，荀彧却让我去学怎么治理国家？一想到那些之乎者也的经史子集头就疼！苍天啊！
眼见在荀彧这里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帮助，曹昂决定直接摆烂。
他抱拳行礼，语气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荀令君，下官还有件要紧事急需处理，今日就先行告假？”
荀彧一愣，问道：“哦？何事如此紧急？”
曹昂转过头，脸上是一种混合了生无可恋和认命般的疲惫，幽幽地说道：“回去……做糖葫芦。陛下吩咐了，明日上值，需得将此物做好带去。”
“糖……葫芦？”荀彧果然一脸茫然，这名字他闻所未闻。
但既然是皇帝亲口吩咐的事情，荀彧自然不敢怠慢，虽然满心疑惑，还是点了点头：“既是陛下交代，你便去吧。速去速回，莫要误了明日伴读之事。”
“下官明白！”曹昂如蒙大赦，一溜烟就跑没影了，那速度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回到府中，曹昂立即着手制作那夸下海口的糖葫芦。
曹昂直接找到家丞曹瑾，劈头就问：“家里有山楂吗？”
曹瑾被问得一脸懵：“山楂？公子，此乃何物？老仆从未听闻。”
曹昂耐着性子描述：“就是一种果子，成熟的时候红彤彤的，味道特别酸，里面还有硬核。”
曹瑾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公子，您说的……莫不是‘棠棣’之果？其形其味，与公子所言颇有几分相似。”
“棠棣？”曹昂一愣。
“是的，公子，山中一种野果，入药用的！”
【不会吧？这年头山楂还没作为水果普及种植？】
他这边还没想明白，那边曹瑾见他形容古怪，神色急切，还以为他是身体不适，以至于胡思乱想，连忙道：“公子稍候，老仆这便去请医者前来！”
不一会儿，府上的医者被请了过来。
曹昂只好又把对“红果”的描述重复了一遍。
医者一听，立刻了然，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些干瘪、缩小版的山楂果！
“公子，此物正是棠棣子，又名山里红。其性酸甘，微温，入脾、胃、肝经，功擅消食积，散瘀血。老夫药箱中常备此物。”医者躬敬地解释道。
曹昂大喜过望，也顾不上计较它是药材还是水果了，连忙追问：“可有新鲜的？”
医者被问得一愣，表情有些尴尬：“公子，如今乃是春季，棠棣果需至秋日方得成熟。眼下……只有这干制之物可用。”
【得，季节不对！】曹昂心里哀叹，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将就了。“干的也行！曹瑾，你立刻跟着先生，去多抓些棠棣干回来！再去府库里，把所有的红糖都给我找来，越多越好！”
这下可难住了曹瑾。
甘蔗在这个时代虽有种植，但规模有限，红糖产量极低，几乎都是作为贡品或极少数顶级权贵才能享用的奢侈品，曹府存量也不多。
但看着公子那不容置疑且带着点抓狂的眼神，曹瑾一咬牙一跺脚，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大约两刻钟后，曹昂需要的东西总算备齐了：一小堆干瘪的棠棣果，以及数量可怜、堪比黄金的红糖。
曹昂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在后厨开干。
他找了个大小合适的铜盆权当铜锅，将珍贵的红糖倒进去，小心翼翼地加热融化，熬成粘稠的糖浆。
另一边，用热水将干山楂泡开，让它们稍微恢复一点软韧的质感。
待糖浆熬到微微泛起小泡，颜色变得透亮，曹昂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便用竹签串起泡软的山楂，迅速在滚烫的糖浆里滚了一圈，然后麻利地浸入旁边备好的冷水中降温。
“刺啦”一声，糖浆遇冷迅速凝固，在山楂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薄脆脆的糖壳。
一连做了几串，曹昂拿起最先做好的那一串，怀着忐忑的心情咬了一口。
“咔嚓！”
糖壳是脆的，甜味很直接，甚至因为红糖品质和纯度问题，带着点原始的粗粝感。
里面的山楂干虽然泡过，但依旧韧韧的，酸味极其霸道，瞬间冲淡了那点甜，甚至酸得他打了个激灵。
【唉，食材不行，果然是硬伤。】曹昂无奈地撇撇嘴，这口感、这味道，跟后世那晶莹剔透、酸甜可口的糖葫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能用这时代的有限材料，捣鼓出个形似且具备基本元素的东西，曹昂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算了，就这样吧，好歹能交差。希望小皇帝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能糊弄过去……】
他看着手里这几串原始版糖葫芦，只能如此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