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却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想到司马懿未来的威胁,忍不住进言道:“父亲!司马懿此人心怀叵测,鹰视狼顾之相!这样的人,若不能真心为我所用,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依儿臣之见,不如……找个由头,把他……”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永绝后患!”
曹操猛地转过身,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不是因为他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而是……这种毫不掩饰的杀伐果断,与他记忆中那个相对仁厚、知书达理的长子形象有些出入。
看来宛城之行,博望坡的生死挣扎,确实让这小子改变了不少
曹操内心其实对曹昂这种“防患于未然”的狠辣有所欣赏,这乱世,过于仁弱并非好事。
虽说,老曹滥杀无辜不少,但面上,他绝不能表露出来,更不能鼓励儿子滥杀。
他沉下脸,语重心长地对曹昂说:“昂儿!以后这样的话,绝不可再对外人言!需知隔墙有耳!”
他走近几步,盯着曹昂的眼睛,“为父再叮嘱你一句,年纪轻轻,杀心太重,并非好事。你要记住一个道理——”曹操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些人,活着,对你可能还有用,或者能衬托你的气度。反而死了,才真的一文不值,甚至可能给你带来污名和更多的敌人。”
见曹操如此说,曹昂表面上躬敬地低下头,应道:“是的,父亲,儿子记下了。”
然而,曹昂心中的杀意哪能那么容易就消散掉,不说司马懿对自己无礼,就说未来司马懿能发动高平陵之变,就这一条,他就必须死!
【现在动不了你,不代表以后动不了!等我自己有了足够的势力和军队,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你司马懿!不对,你们司马家八个兄弟,到时候我一个个拉清单,统统按上罪名,连根拔起,看你们还怎么鹰视狼顾!】
虽然心里发着狠,但曹昂面上依旧是一副受教的模样。
曹操见曹昂已经低头认错,并且表示记住了自己的教悔,也就不再深究。
毕竟,曹昂这次公府考试总体表现尚可,尤其是第二篇文章深得他心,于情于理,也该给点鼓励。
于是,曹操语气缓和了些,鼓励道:“好了,过去的事暂且不提。好好准备明天的端门复试。虽说主持的是文若,以你的才学通过应无大碍,但切不可懈迨!”
他话锋一转,又带上了一丝严父的督促,“你的卷子,为父可是要仔细看的!若是写得不象样子,回来照样要挨批评!记住,你是我曹操的儿子,莫要坠了为父的声名!”
曹昂闻言,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
没办法,谁让自己这个老爹不仅是乱世枭雄,还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文人和诗人呢?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种句子信手拈来,对自己要求高,连带着对儿子的文采也有期待,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压力山大啊!
“儿子定当尽力,不敢有辱门风。”曹昂躬敬回应,正准备转身回房温书,曹操却又叫住了他。
“昂儿,”曹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若是你此次端门复试表现上佳,为父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曹昂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邀请张绣一家来府上做客?展示一下自己即将“发明”的高度白酒?但旋即,一个更宏大、也更符合他目前须求的想法浮现出来。
这次公府考试见识到的诸多青年才俊,如杨修、司马懿,还有那么多来自各郡的孝廉,这不正是招揽人手、培植势力的好机会吗?
他略一沉吟,对曹操说道:“父亲,若儿子侥幸考得不错,希望能以父亲的名义,在府中举办一场文人雅集,宴请此次中试的英才,以及许都内外有名望的才俊。一来可为父亲招贤纳士,彰显我曹氏重才之心;二来,儿子也想与诸位才俊切磋学问,增长见识。”
曹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赞赏。
他自己本就是极喜欢举办宴会、与文人名士交流的人,不然历史上也不会建铜雀台了。
见儿子不仅学业有所进益,还开始有意识地经营人脉、树立声望,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好!此事准了!”曹操大手一挥,爽快地答应下来,“若你考得好,为父便为你张罗这场宴会,让许都才俊都看看我曹孟德的麒麟儿!”
见自己的提议被采纳,曹昂心中暗喜,行礼告退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他思绪纷飞。
想到那晚在张绣府上醉酒,夸口要酿出真正的烈酒,如今发酵的米酒、粮食酒原料都不难找,唯独缺少蒸馏的器具。
他回忆起前世跟随某位领导去广西对口帮扶时,在某个山村里见过的土法蒸馏设备——无非就是大锅、木桶、导气管和冷却设备组合而成,原理简单,制作起来应该不难。
【等考完复试,就立刻找工匠动手试验!】
曹昂下定决心,这“白酒”一旦弄出来,无论是用于宴会招待,还是作为外用消毒都能发挥他的作用,也算是个“宝物”!
……
第二日,端门复试如期举行。
曹昂来到许都皇宫的正南门——端门。按礼制,端门本应指洛阳北宫的正南门,但洛阳早已残破不堪,曹操在许昌为刘协修筑的这座新皇宫,几乎是原样复刻了洛阳宫的规制。
只见朱漆宫门高逾丈馀,气象森严;两侧矗立着铜铸的玄武,口衔着的鎏金铜环,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门楣上方悬挂着“承天”匾额,足是皇家的威严与气派。
踏入端门,庭院宽敞,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打扫得一尘不染。
曹昂随着引路的官员和众多考生一同进入,心中也不禁感慨。
【虽说如今皇权旁落,但这表面功夫,该有的排场还是一点不少,确实营造出了一派不容置疑的皇家气息。】
庭院中央,早已设好了三排漆案,案上整齐地摆放着竹简、墨锭和铜砚。
所有考生皆身着深色儒服,头戴进贤冠,按照各自郡国的次序排列站好,鸦雀无声,气氛庄重。
主位之上,尚书令荀彧安然端坐。
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目光温润而深邃,身着朝服,气度雍容。
身旁分别坐着尚书仆射钟繇和尚书郎郗虑,三人案前都堆放着公府初试的卷宗,墨迹犹新,显然已经仔细审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