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故事说不上来到底是真是假,但给柚柚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仔细想想。
柚柚发现了奇怪之处。
按理说,如果是战争这种两国争斗之事,本是不该插手的。
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帮助某一方势力。
如今这样的情形,竟让她有了一种,龙族在助纣为虐的感觉。
她起初也只想到了这一处奇怪的点。
直到系统在她脑子里嘀咕:【好奇怪的世界,居然说的好象真的有龙存在过一样。】
柚柚才惊觉。
是哦。
她在天庭的时候见惯了的生物,在凡间却是寻常人见不到的,而如果刚才那个老婆婆说的是真话。
就说明这个世界有过真龙的存在,且是以种族的形式存在过。
已知大夏地底下的龙脉是龙殒身后所化。
那其馀的龙族去哪了?
就算是死了也该有痕迹留下才对。
这个世界到底发生过什么,才能让这么多条龙消失在这里?
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白泽应该是知道这些的。
白泽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柚柚就尝试过很多次说起过去的事情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但是都失败了。
虽然知道白泽就算失忆了也是白泽,但这件事还是让柚柚心情低落。
失去记忆不是什么好事,意味着她的朋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曾经受过苦,而她到现在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泽这次也跟着一道来了。
据夏景帝说是他与夔国有旧,正好一道拜访了。
白泽证实了那老婆子说的话。
“但我也不知道当年之事,我降出生的时候,龙族就已经消失了。”
白泽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上捧着一杯清茶,看着柚柚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饕餮宴,也不是普通的宴席,”白泽摸过桌上放的请柬,指尖在上面摩挲了一下,“与其说是宴请宾客,不如说是某种祭祀的仪式。”
“我虽不记得太多细节,但夔国崇拜龙神,也畏惧凶兽。他们相信,通过祭祀可以获得力量,也可以平息灾祸。”
“这饕餮宴,恐怕就是为了后者。”
他能从这请柬上,预测到部分的未来。
闭上眼一边摩挲着感悟,一边喃喃:
“他们好象在找什么东西”
“但那东西,会毁了他们。”
柚柚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刚回到自己的屋子,就听见里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身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从门里滚了出来掠过她。
正是被穷奇一巴掌拍晕,睡了许久的饕餮。
嘴里还叼着一串熟悉的玩意。
春雨被它远远地甩在了身后,还在喊着:“这个不能吃!”
但饕餮哪里肯听,他现在饿得眼睛都发绿了,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
柚柚跑过去拦了下它,都被它伶敏躲过,窜到了树上。
用爪子扒着那一捧,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
那红彤彤的山楂果子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饕餮一口就全笑讷了。
下一秒,他的动作僵住了。
那张毛茸茸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极其扭曲,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象是在品尝什么世间最难以忍受的毒药。
柚柚站在树上,同情地看着他。
别说吃了,光是闻着那股酸味,柚柚都觉得自己的牙根在发软。
“噗——!”
饕餮想吐出来又舍不得已经进了嘴的食物,艰难地咽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眼泪都快被酸出来了。
穷奇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叫你贪吃。”
“也不想想,要是真能吃,还给你留着?”
饕餮顾不上跟他斗嘴,他现在满嘴都是那股挥之不去的酸涩味道,感觉自己的味觉都快失灵了。
还是柚柚把春雨支走了踮着脚给它递了个茶壶,它对着壶嘴猛灌了几口,灌下半壶茶水,才总算缓过劲来,化作人形瘫在椅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柚柚凑过去,戳了戳他的骼膊。
“还活着吗?”
饕餮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了,只想静静。
“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好象没那么失控了诶?”柚柚观察了一下饕餮的眼睛,见其中满是清明,咂舌,“难道就是要用这种难吃的东西压制住你吗?”
饕餮:“”
他仰起头,只觉口中满是酸涩的味道,诚恳道:“要是一定要这样的话,现在就给我一剑了结了我吧。”
看起来显然是已经不想活了。
柚柚现在相信了,那个卖糖葫芦的肯定是有点门路了,不然天天就在这卖这种东西,摊子还能好好活到现在也算是老天不开眼了。
她摸了摸放在小荷包里的金蟾像,金蟾颤颤巍巍地吐出了一块银子。
柚柚把它塞给春雨,豪气道:“给,报销呀。”
春雨受宠若惊地接过:“小姐客气了,不过是一点”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甚至揉了揉眼睛。
奇怪
这块银子怎么这么眼熟呢?
另一侧。
“劳碌”了一天的孙婆子回到了家,今天她遇到了一个外地来的冤大头,总算是把那些压根没人买的糖葫芦推销了出去,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
她美滋滋地关上房门,从怀里掏出钱袋,迫不及待地解开系绳,将里头的银钱全倒在桌上,准备好好清点一下今日的收获。
但下一瞬她脸上的笑意就僵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银子呢?!
他们在这里稍作休整就重新踏上了行程,为了避免饕餮失控,穷奇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它身边,惹得婢女们都感慨这两只小动物关系真好。
在别的城镇,柚柚也有幸看见了其他的雕塑,只不过都与先前那个相似,各有各的残缺。
这下就连春雨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在每次遇见那些龙族雕塑的时候,都要蹙着眉别开眼。
“奴婢总觉得,它们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这是个有意思的说法,春雪笑道:“生前威风无比,死后又受万民爱戴,这样都还能不开心吗?”
春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只是有这样的感触。
柚柚和春雨正说着话,那列身着黑衣的队伍已经走到了近前。
这和先前那座城镇倒是有所不同,可能是因为此处较为繁盛。
为首的是几个面容肃穆的男人,他们手持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沙哑,象是在吟唱某种古老的歌谣。
在他们身后,便是那几尊残缺的龙族雕像,由数十名壮汉抬着,缓缓前行。
柚柚注意到,这些黑衣人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着一种奇特的纹样,她总觉得象是在哪里见过。
她的目光直白清澈,在一众见到队列后就低下头的百姓中格外醒目,那为首的黑衣人的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她身上,目光幽深。
春雨浑身一凛,默不作声地将柚柚往自己身后掩。
柚柚小声嘀咕:“这些人看起来好凶哦。”
他们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百姓们自发地向两旁退开,垂首躬身,脸上带着敬畏。
队伍行进得不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柚柚从春雨臂弯间探头,好奇地打量着。
她对这些黑衣人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几尊雕像更在意一些。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这些雕像的工艺确实极为精湛,每一片鳞片都栩栩如生。
其中一尊是一条断了半截龙角的龙,身躯盘踞着,龙首高昂,即使只是一尊死物,那股不屈的战意也仿佛要破石而出。
断角会很痛吧
柚柚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的怜惜,甚至还有一种想伸出手安抚它的断角处的奇怪念头。
柚柚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嗷地一声把这个危险的念头压下。
摸摸摸!真摸上去她也得断了!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那尊雕像正好被抬到了她身旁。
或许是角度的原因,那一瞬间,雕像上那双空洞的石眼,仿佛与她的视线对上了。
“嗡——”
一声轻微的鸣响,突兀地在柚柚脑海中炸开。
不是幻觉。
她清淅地感觉到,一股细微的能量波动从雕像上载来,象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柚柚身处于湖面之上,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震天的厮杀声,染红天际的火焰。
柚柚闷哼一声,小脸瞬间变得煞白,连忙别开了视线。
“小姐?您怎么了?”
春雨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见她脸色不对,急忙扶住了她。
“没事。”柚柚晃了晃脑袋,再看向那尊雕像时,眼中已满是惊疑。
那里面,竟然还残留着一道残念。
凡人以玉石为神只塑象,是为了汇聚香火愿力,可这夔国,竟是将残念用雕像封锁了起来。
这是何等的亵读!
难怪她一开始看见这些雕塑的时候,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觉得诡异。
能不诡异吗!
好端端的瑞兽,死后也能福泽天地,偏偏最后一抹残念被禁锢在了雕塑之中,从此再无法挣脱。
柚柚攥紧了小拳头,下定决心要凑近看看,哪怕只是再多看一眼也好。
然而,还不等她从春雨身后挪出来,那群黑衣人就齐刷刷地有了动作。
他们组成了一道人墙,将那些想要靠近雕像以求得更多庇佑的百姓们全都隔绝在外。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面无表情,象是一群没有感情的傀儡,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命令。
“退后!退后!”
“仪式期间,闲人免近!”
他们的声音冷漠,不带丝毫情绪,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猎猎,远远看去直蔓延成了一道黑线。
有几个正在追逐嬉闹的孩子恰好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被毫不留情地丢开,他们的爹娘发出了惊呼却死死地捂住孩子的嘴不让他们发出嚎哭声。
而另一旁,亲眼目睹了眼前一幕的百姓们狂热依旧。
这样的氛围诡异极了,让柚柚觉得自己象是误入了什么邪教。
好恐怖的人类!
春雨象是护崽的母鸡一样把柚柚往自己怀里塞,小鸡仔试图反抗但是反抗无效。
柚柚被她拉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几尊雕像被簇拥着,缓缓地从她面前经过,最终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她心里那股探究的欲望没得到满足,反而象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难受得紧。
嗐,算了,等她找个机会自己去看看。
“这些人好生奇怪。”春雪在一旁小声嘀咕,看了眼四周搓了搓自己的骼膊,强调道,“都很奇怪!”
春雨也深有同感地点头:“就是说啊,哪有这样对待百姓的,官差们居然也不管”
说完这话,几人才猛然反应过来。
“怎么来了夔国之后,从未见过官差?”
就在他们说话间,远处的仪式似乎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吟唱声渐渐停歇,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街道上的百姓们如蒙大赦,纷纷直起身子,脸上却依旧带着虔诚和满足,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仿佛刚才那压抑的气氛,只是一场错觉。
“走吧走吧,先去干饭啦!”柚柚决定先民以食为天一下。
忽然,她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茫然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晦暗的眼睛。
是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他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周围的百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街道上显得有些空旷,他的存在便格外突兀。
春雨和春雪立刻紧张起来,一左一右地将柚柚护在身后,警剔地盯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却并未在意她们,他的视线始终牢牢地锁在柚柚身上。
他缓缓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黑色的衣袍在微风中拂动,脚下的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象是敲在人的心上。
“你别过来!”春雪鼓起勇气,大声喝道。
男人停下了脚步,距离她们不过几丈远。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打量着柚柚,那神情,象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象是两块砂纸在摩擦:“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柚柚心里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从春雨身后探出小脑袋,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地反问:“看见什么呀?叔叔,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声音又软又糯。
黑衣男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柚柚,似乎想从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可柚柚看起来实在无辜,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除了孩童的好奇与天真,再无他物。
是他感觉错了吗?
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明感觉到了雕塑上载来了一股微弱波动,正是经过这个小女孩身边的时候。
所以他才会特意折返回来查探。
可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女孩。
但现在的情况,死马当活马医也得医了。
“你爹娘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