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悬浮在陌生的星域，劫后余生的寂静笼罩着整个舰桥。
窗外，是相对平静的星空，远处那个代表寂灭星海毁灭中心的黑暗奇点正在缓缓消散，只留下周边一片更加支离破碎的虚空结构，如同被顽童胡乱撕扯过的画布。
王磊长吁一口气，瘫坐在操作椅上，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刚才高度紧张，连汗都忘了流。
林晓风一屁股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气：“吓死小爷了！差点就跟那铁疙瘩一起变成宇宙背景辐射！虚灵教那帮疯子，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忒不讲究！”
苏小婉靠在舱壁上，脸色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锐利：“他们追求所谓的‘永恒寂灭’，拉上一切陪葬，正是他们教义的体现。只是，可惜了那艘巨舰……”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沈墨霆。放弃巨舰内可能存在的“种子”，是会长做出的艰难决定。
沈墨霆站在舷窗前，背影挺拔，望着那片毁灭的余波，沉默不语。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已经失去光泽、变得冰凉的“虚无行者”令牌。
放弃，意味着可能错失了一次技术飞跃的机会，意味着未来的道路可能更加艰难。
作为领袖，他必须承担这份抉择的重量。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阻止了他无意识摩挲令牌的动作。
沈墨霆微微一怔，转头看去。
是蓝逸轩。
他不知道何时来到了他身边，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但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平时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算是安慰吗？
“无谓之物，无需挂怀。”蓝逸轩的声音平淡依旧，却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力量，“汝之抉择，护住了根基。”
他的手并没有立刻收回，那微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奇异地抚平了沈墨霆心中翻涌的些许不甘和沉重。
沈墨霆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那精纯无比的寂灭剑意，如同最细腻的砂纸，悄然打磨着他因紧张和决策压力而略显滞涩的心神。
这种感觉很奇妙。蓝逸轩的剑意本是毁灭与终结的象征，但此刻被他如此精妙控制，却如同最好的“清心咒”，驱散了沈墨霆灵台上的尘埃。
“多谢 逸轩。”沈墨霆放松了紧绷的肩膀，嘴角牵起一丝温和的弧度，“是我执着了。相比虚无缥缈的‘种子’，各位能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
他反手，轻轻覆在蓝逸轩的手背上。对方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那微凉的皮肤下，似乎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沈墨霆心中微动。
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化神剑修，在人情世故乃至简单的肢体接触上，似乎意外的…生涩？
林晓风在一旁看得眼睛发亮，用手肘偷偷捅了捅苏小婉，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有情况！”
苏小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看向沈墨霆和蓝逸轩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欣慰。
会长肩上的担子太重，有蓝前辈这样强大的存在在身边，无论是作为武力支撑，还是作为…嗯，精神慰藉，都是好事。
王磊则完全没注意到这边微妙的气氛，他正抱着数据板，一脸痛心疾首：“可惜啊！太可惜了！哪怕只带出来一块电路板也好啊！那艘船的技术层级绝对超乎想象！你们说，它的厕所会不会都是用反物质冲水的？”
这跳脱的思维瞬间打破了舰桥内略显沉凝的气氛，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墨霆也笑着摇了摇头，终于自然地松开了手。
蓝逸轩顺势将手收回袖中，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那不同于剑鞘冰冷的、带着生机的温度，他垂下眼帘，无人能窥见其眸中一闪而过的细微波澜。
“好了，危机暂时解除，但远未结束。”沈墨霆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王磊，尽快确定我们当前坐标，尝试修复与‘星穹一号’的通讯。晓风，小婉，检查飞船战备，轮流休息。我们必须尽快弄清虚灵教真正的目的，以及那个‘源初之壁’到底是什么。”
随着指令下达，众人各自忙碌起来。
沈墨霆看向蓝逸轩，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逸轩，方才在寂灭星海，您多次出手，消耗不小，是否需要静修？”
蓝逸轩淡淡瞥了他一眼：“无妨。”
话虽如此，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平时闭关的静室，而是依旧站在舷窗边，与沈墨霆并肩而立，望着窗外陌生的星河。
两人之间似乎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流淌，无需过多言语，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能让彼此感到一种安定的力量。
或许，最强的剑，也需要一个能理解其锋芒、并敢于靠近的“剑鞘”。
而沈墨霆，正逐渐成为那个能让蓝逸轩这柄绝世凶剑，偶尔收敛锋芒，感受到一丝不同温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