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宁安静地坐在舞蹈教室的玻璃墙旁,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对面街角钟表店的霓虹招牌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斑。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下,宛如她此刻杂乱无章的心绪。
“历灵老师再见!”
“恩,今天表现非常不错哦,给你一百分。”
“那我呢历灵老师,我有多少分!”
“你也是一百分。”
从大厅那头传来孩子们雀跃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短暂拉扯出来。
舞蹈课似乎结束了,历灵跟在那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身后,温柔地同他们一一道别。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等待的家长,见到自己的孩子,便立刻迎了上去,弯下腰,问他们今天学了什么东西,高不高兴,晚上想吃什么眼中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温馨的场景象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进她的心。
陈月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默默移开视线低下头,盯着脚上那双被雨打湿的鞋尖。
“宁宁姐姐”
沉默中,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这个给你。”
小豆丁将一块包装可爱的动物饼干塞进她手里。
“给我干什么”陈月宁有些错愕。
“程曦姐姐说,有吃的你就不会难过了。”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学着程曦的语气,大眼睛里满是纯真。
虹彩那家伙,又乱教小孩子说话陈月宁心里默默吐槽着,一边还是接过了那块带着孩子掌心温度的小饼干。
“谢谢。”她轻轻说,微弱的声音几乎被外面的雨声盖住。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没吃饭就过来了?”
送走了最后一个小家伙,历灵将印着“灵安舞蹈”的玻璃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潮湿与喧嚣。
她看了眼女孩身上还没换掉的校服和略显凌乱的头发,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好啦,我请你,要吃什么?幸福饺子馆?端木拉面店?还是翔一西餐厅?”历灵看着她沉默不语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熟练地报出附近几个店名,试图调动起她的情绪。
“都想吃”陈月宁闷闷地回了一句,手指捏着那块饼干。
“你啊也该控制一下体重吧?”
历灵自认倒楣的叹了口气,打开了外卖软件。
“下雨了还要加配送费,直接带你去店里吃吧,但是今天只能吃一样,懂了吗?”
历灵收起手机,蹲下身看着女孩尤豫的眼睛。
“那就拉面,加块炸猪排。”
当她们回到舞蹈教室时,虹彩与鸣煌已经坐在大厅里做着作业了。
“太慢了啦,历灵姐、小宁!”绑着双马尾的少女程曦元气十足地挥着手,脸上是同她的魔法少女名虹彩一样,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笑容。
“我让小宁陪我吃了个饭,外面雨有点大,耽搁了。”历灵笑着解释,随即看向旁边那位少女,个子娇小,但神情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静。
“鸣煌,人都到齐了,准备开始吧。”
少女轻轻点头,从虚空中拿出那盏提灯,
历灵挂好了暂停营业的标牌,拉上卷帘门,回到教室时,鸣煌已经将提灯放置在中央。
她指尖微动,一道柔和的光芒自提灯中流淌而出,天花板上画着的符号接连亮起。
霎时间,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墙壁、镜子、把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淡化,最终如同褪色的颜料般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限延伸的、纯白无暇的广阔空间,脚下是坚实却看不出材质的地面,头顶是没有光源却均匀分布着柔和亮光的“天空”。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正是她们日常进行魔法训练的场地。
“好了,老规矩,先进行基础训练。”历灵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内清淅回荡,“虹彩,注意我上次说的要点”
剩下的两人也分别唤出各自的短杖、卡盒,开始了训练。
场地中两种不同颜色的光交相闪铄,虹彩的短杖挥出的流光,在快速移动的靶间跳跃;苍岚的卡牌化作不同效果作用在面前假人上;鸣煌则坐在角落紧闭着双眼,睫毛微微颤动,尽力维持着魔力输出。
历灵看着鸣煌认真的样子,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可是看向陈月宁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苍岚,释放形态太散了,落点也偏移了半米。”历灵挥挥手示意苍岚停下,声音依旧温和,“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陈月宁的心猛地一跳,攥紧了手中的卡盒。
那扇被她狠狠摔上的门,父亲失望又愤怒的脸,还有那句不要再回来了
她张了张嘴,有些尤豫。
“可以跟我讲讲吗?如果能帮你排忧解难的话,我很乐意做个倾听者。”
“我今天”
陈月宁低着头眼框一红,几乎就要将满腹的委屈倾倒而出。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对话。
历灵抱歉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是我。”她听着电话,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调职?手续这么快就我明白了”
这几个零碎的词语飘进陈月宁的耳朵,让她微微分神。
“抱歉啊,苍岚,有点急事。”历灵挂断电话,脸上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她拍了拍手,“你们继续训练,注意休息,我很快回来。”
她转身走向训练场的边缘,回头向陈月宁眨了眨眼,身影融入白光之中,一阵扭曲,消失在光幕之后。
接下来的训练,陈月宁努力想集中精神,但思绪却象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飘向回忆,飘向父亲的话语。
不知过了多久,历灵的身影没再出现在训练场,她发来了一条消息。
“我临时有些事要处理,你们看好时间,离开时记得锁好门。”
就这么解散了。
陈月宁默默地跟着虹彩和鸣煌走出那片纯白空间,现实世界舞蹈教室的景象重新包裹了她。
虹彩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她讲着着刚才训练时终于掌握了的那个小技巧,鸣煌则细心地检查着门窗和电源。
灯光逐个熄灭,只剩门口的鱼缸换气的声音和外面车流带起的水声。
“小宁,明天学校见!”虹彩朝她挥挥手,撑开伞,和鸣煌一同走进了依旧未停的雨幕中。
“恩,明天见”陈月宁低声回应,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掩盖。
她站在原地,看着同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却没有挪动脚步。
她要去哪里呢?
回家?那个刚刚对她下达了“驱逐令”的地方?
去找小凉?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艾玛那家伙,下午跑掉之后也不知道去哪了陈月宁盯着对面庄吾钟表店的霓虹招牌,眼神里满是迷茫。
天地之大,此刻竟让她生出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
最终,她还是机械地锁好了舞蹈教室的门,将钥匙塞进书包,然后转过身,漫无目的地走进了苍都沉沉的夜色与绵绵春雨之中。
雨水越过伞沿,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发丝带来冰凉的触感。
她只是低着头,一步一步漫无目的地走着,像大海中一艘没有了航向的小船。
就在她走过一个昏暗的街口时,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卡盒,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轻微却持续的震动。
是灾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