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头目达鲁鲁喘着粗气,粘稠的血液顺着它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钉头锤往下滴落。
最后一只从破损栅栏缺口逃出来的恐狼也被他解决了。
“嘎!蠢货!废物!”
它朝着那数十尺高的、空荡荡的石台方向咒骂着,唾沫星子从它咧开的大嘴里喷出。
“放哨!哨位!站得高有什么用!鼻子!地精的鼻子才是最好的!”
“除了摔下来砸坏老子的栅栏!还能干什么!”
它越说越气,红色的小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烂摊子,更是积压已久的怨气。
“都是嘎鲁特!那个丑陋、长癞疮的,自以为是的红皮杂种!”
它低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压抑已久的愤恨。
“什么‘军事化’,呸!地精就是地精!
老子的部落!以前多好!我的智慧!抢东西、生崽子、挖陷阱!库戈老大看着都高兴!”
在达鲁鲁简单却自认精明的头脑里,它之前的部落堪称完美。
抢劫、繁衍、奴役弱小,以及那充满陷阱和曲折弯道的安全洞穴……
地精的传统生活多么惬意!
可嘎鲁特一来,一切都变了。
它被强行剥夺了首领的地位,还在自己族人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脚踢飞,踩在脚下。
舍弃掉隐秘安全的地洞,整个部落被强行迁徙到这离人类村庄这么近,还极其显眼的山洞里。
部落里那些原本负责偷盗,采集,耕种,清理粪便和清洁的家伙,如今都被逼着象人类士兵一样排成可笑的队列,练习那软绵绵的劈砍。
“该死的纪律……地精不需要纪律!抢到东西就是好地精!”
它踢了踢脚边一只被恐狼咬死的地精尸体。
“死吧!死得好啊!你们不跟我!跟那个大个杂种!”
它咒骂着,感觉自己简直是地精史上最憋屈的头目,空有一身谋略,却要被一个满脑子肌肉的蠢货表亲压在头上。
“嘎啊啊——!”
身边一个地精战士突然发出的、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厉惊叫,猛地打断了它内心的抱怨——即使那位表亲不在,他也不敢把自己心里话大声说出来。
达鲁鲁正沉浸在悲愤中,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了一跳,随即暴怒,想也不想地回身一脚踹了过去,
“闭嘴!废物!叫什么?!”
“砰!”
它的话音刚落。
一声沉重的、仿佛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地的闷响,就从它身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来自笼子的方向。
达鲁鲁心脏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在它心间。
它僵硬地、一点点地回过头。
那双红色的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要挣脱眼框弹射出来。
只见那原本应该被牢牢关在法术木笼里的那只恐狼王。
此刻正站在笼外,距离它不到三十尺!
断裂的铁锁和破碎的原木栏杆散落在巨狼的身后,无声的叙述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恐狼王庞大的身躯微微低伏,灰棕色皮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火光映照下,更显狰狞。
而那双琥珀色的竖瞳里,燃烧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死死地锁定在了它身上。
“不……不可能……”
达鲁鲁的大脑一片空白,嘎鲁特……嘎鲁特那个混蛋的魔法笼子怎么会……
它不是说那恐狼永远……
达鲁鲁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恐狼王身旁。
恰好瞥见一个模糊的、紧贴着岩壁阴影正在移动的身影!
是他干的!
一股怒火混合着恐惧冲上达鲁鲁的头顶,它几乎想立刻指挥所有手下扑过去,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撕碎。
但就在它张开嘴,准备发出命令的瞬间——
“嗷呜——!!!”
恐狼王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原始野性与王者威严的嘹亮嚎叫。
声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在巨大的洞窟内疯狂回荡,震得达鲁鲁耳膜生疼。
伴随着这声宣告王者归来的嚎叫。
那些原本在鞭打和饥饿折磨下显得萎靡不振,甚至在刚才混乱中依旧畏缩在栅栏里的恐狼,此刻如同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它们瞬间齐刷刷地站起身。
血脉深处的呼唤压倒了驯兽地精制造的恐惧和奴性,嗜血的野性重新回到每一只恐狼的眼中。
“嗷呜——!”“呜——!”
阵阵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吼声在洞窟内此起彼伏地响起。
原本属于地精的巢穴,此刻仿佛变成了恐狼群的猎场。
达鲁鲁到嘴边命令地精攻击那道身影的嘶吼,被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它看着恐狼王那充满杀意的目光重新聚焦到自己身上,看着周围狼群那蠢蠢欲动的姿态。
它知道,完了。
下一刻,恐狼王动了。
如同一道撕裂阴影的灰棕色闪电,带着一股腥风,直扑向离它最近的、那些穿着兽皮的驯兽地精——这些地精在过去的日子里带给它和它的族群最多的痛苦。
“上!都给我上!堵住它!谁不上我先吃了谁!”
达鲁鲁终于从震惊和恐惧中挣扎出来,声音尖厉,它挥舞着钉头锤,试图威吓组织起周围那些同样吓破了胆的地精战士。
但它的命令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太慢了。
恐狼王的速度,完全超出了普通地精的反应极限。
利爪挥过,一个手持长鞭的驯兽地精连同它那沾满血污的鞭子,瞬间被撕成了两截,内脏和碎肉泼洒一地。
獠牙闭合,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另一个驯兽地精的半个脑袋瞬间消失,红白之物四溅开来。
没有地精能阻拦它哪怕一瞬的脚步。
但它没有停下享受杀戮,而是直接用肌肉虬结的强壮肩膀,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那些依旧关着其他恐狼的木栅栏。
“砰!”“咔嚓!”“轰隆!”
一间间本就受损的栅栏在恐怖的冲击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即被彻底撞开、垮塌。
越来越多的恐狼红着眼睛,发出压抑已久的咆哮,从破口中冲了出来。
积压了不知多久的痛苦和愤怒,在此刻彻底转化为最纯粹的嗜血欲望。
它们本能地扑向身边所有散发着地精气味的活物。
地精洞窟,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彻底变成了血腥的炼狱。
地精临死前短促的惨叫、恐狼兴奋的咆哮和撕扯血肉声、骨头被咬碎的脆响、武器徒劳地砍在狼皮上发出的闷响……
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歌颂地精死亡的交响乐。
达鲁鲁看着这失控的一切,看着它苦心经营的部落正在被狼群撕碎,内心充满了绝望……
以及对嘎鲁特更深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