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将近半月时光悄然流逝。
此时十二月刚过完三分之一,酷寒已臻极致。
深夜,内院积雪皑皑,李应觉却独自在雪中修炼。
他周身热雾缭绕,竟使方寸之内地面干爽,片雪不存。
那情景,恍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漫天风雪尽数隔绝在外。
……
李应觉心无旁骛,修炼不敢停歇。
虽说这康桃县内已罕逢敌手,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近日,外城失踪的人越来越多。
据李应觉所知,那些住在外城的学员,其远房亲戚近来也离奇失踪了几位。
关于妖圣教凝练精血的手段,李应觉此前闲聊时也曾打听过。
据郭子墨所说,教内的正经教众均修有妖法,而此法能否精进,全赖精血供养。
听闻此言,李应觉心中不由一凛。
他猜测,教中必有某个大人物正欲突破关口,而所需精血如此之巨,其实力定然深不可测。
念头及此,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功法进度。
【功法:菩涅流盘阿若身】
快了,只差最后几十点熟练度!
李应觉深吸一口气,勉力催动已近乎枯竭的内气,施展了最后一次“乙木回春”。
一股微弱但清淅的暖流涌遍全身,体力和精力为之一振。
这点恢复虽不充沛,但支撑他练到天亮,足够了。
雪越下越大,连一向繁荣的内城,今夜也显得冷清了几分。
然而若论热闹,南外城的南花街却是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自外城扩建以来,南花街便日益繁华。
大批从周边县城招募来的工人都被安置在附近,更让这里成为了喧嚣的中心。
当中,要数“醉梦楼”的生意最为火爆,此地已成为工人们夜间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所在。
它与街上最气派的酒楼“望月轩”仅相隔十馀间店铺,景象却截然不同。
望月轩高大气派,醉梦楼则显得寒酸矮小。
可若论起人气,两者便高下立判。
望月轩门庭尚算从容,醉梦楼前却是人头攒动,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醉梦楼对面,曾良负手而立,一脸得意地望着眼前人声鼎沸的景象。
身旁的张和正猛灌了一口酒,带着醉意感慨:“真行啊,这破店生意能火成这样!”
“废话!”曾良得意地一扬下巴,“也不看是谁的手笔。俩月前,这儿还是个扎针的馆子。”
后来我一番劝说,那老板才答应合作,把馆子改成了醉梦楼。”
“这年头,谁还扎针啊?沐足、按摩,还有……这才叫享受!”
张和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问:“不过,你是怎么劝动这些苦力来花银两的?”
“这有何难?”曾良从容一笑,“无非是放长线,钓大鱼。初次光顾,只收本钱,甚至倒贴。只要他们踏进这门一次,尝到了滋味,不怕他们不来第二次。”
“更重要的是,咱们的店,县令大人是点了头的。县衙内无人滋扰,这省下的‘规矩钱’,便成了我们定价的优势。”
“原来如此。”张和正微微颔首。
恰在此时,一人从醉梦楼内匆匆而出,径直走到曾良面前:“良哥,帮主请您过去。”
曾良点头应下,随即与张和正跟随来人,自楼后进入,行至深处一间僻静的厢房外。
却见帮主于枭独自肃立于房门之外,他抬手阻住张和正,对曾良道:“你一人进去。”
事到如今,曾良已然明白,真正要见他的另有其人。
他思绪电转,屋内之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曾良推开房门,只见一位中年人正悠然坐在房中。
他眼神一凛,立刻认出来人,当即上前落座。几乎在他坐下的同时,房门在身后被轻轻关上。
“县令大人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曾良试探道,“若有吩咐,只需一声传唤,下官定当奔赴县衙,何须您亲自移步?”
县令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目光在房内扫视一圈,方才笑道:“若没记错,这儿原先,是家针灸馆吧?”
“大人明察秋毫。”曾良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假笑。
县令放下茶杯,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生意很红火吧?日进多少?”
“糊口而已,都是辛苦钱。”曾良躬敬应道,将姿态放得极低。
“生意要是不错,以后就一直开下去吧。”县令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曾良没有接话,屋内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默。
片刻后,县令再次打破寂静:“最近外城失踪了不少人,你听说了吧?”
县令这才继续说道:“最近外城有不少人失踪,你听说了没有?”
“略有耳闻。”曾良的声音放得很轻。
“还是妖圣教。”县令的声音沉了下去,“县里,有人在给他们打掩护。”
“又是王家?”曾良顺着话头试探。
县令缓缓啜了口茶,盖上茶盖的动作刻意而缓慢。
他抬起眼,眼中尽是疲惫与冷意:“八九不离十,但我眼下很被动,内鬼就在县衙,我却不知是谁。王家的势力又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县里的规矩……太多。”
曾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呵,县令大人该不会指望我们这群乌合之众,去替您扳倒妖圣教和王家吧?”
“据我所知,近来失踪的,尽是些无根的浮萍,连个象样的靠山都没有。想让我们插手,难。”
“非也。”县令摆了摆手,“眼下正有一方势力,其实力堪比四大家族之一,馆内更有两位高手,不久前刚令妖圣教元气大伤。”
“陈兴武馆?”曾良脸色瞬间阴晴不定。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钩般锁住县令:“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究竟要我去干什么?”
“莫非……是想让我设计,将陈兴武馆的学员,‘送’到妖圣教的地盘上?”
“很接近,但不是。”县令摇了摇头,“你的目标,是九和帮的人。”
““谁?”曾良追问。
县令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个名字:
“九和帮,易泽川。”